她早查过,村中男丁近乎无一不是人渣,这群人的妻儿虽不乏良妇孝子,而在这诸侯纷争的时代,若失去了父亲或丈夫,没有亲人娘家,她们如何活下去?甚至就连苟活都算不上。从开始的求饶到最后的求死,她眼前闪过所有人的过往——立刻灌输,转眼忘却,头痛欲裂。她忍受着极致的痛楚与因自己内心的平静而起的罪恶感,将这个村庄灭亡。
她永远不会告诉盖聂,她没杀孩子,再过几天,所有人都会将这里遗忘,他们的家庭、父母、与这里有关的一切,到那时,她会把孩子们送到墨家、儒家、或者爱孩子的普通人家,让他们开始新生活。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恩人即是灭门的仇人。她将带着这份罪恶,永远活下去。
兵器有了人心,便是如此,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罚。
等到他不再用失望的眼看着自己,她会把这些重新告诉他,而等他的剑溅上千万人的血、脚下踩着尸山成为“剑圣”、好友的亡灵在自己耳后呢喃之时,他会体验、了解远在仙山的她的痛楚。
“鬼谷的菊花要开了。”她突然说。语气轻轻的,就像风拂过水面,激起不多的涟漪。
“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盖聂面色不有变化。
“我们可以一起采来泡茶。”
“请回答在下的问题,顾姑娘。”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体会’、‘触动’、‘悲欢’、‘聚散’,皆为我所追求。”
“你太自以为是。”
“或许吧。”她的气息有些不稳。
见盖聂没有动静,她的手指绕过盖聂身后,从盖聂的肩胛骨提到下发际,他温凉的黑发缠绕在顾御诸指尖,无限地激起她的爱怜。洁白的发带就这样被小指勾下,随风飘浮到远方去。
…好香,好喜欢。
盖聂酷似顾谖的黑发让顾御诸迅速冷静下来,但她还希望多待一会儿,哪怕多一秒,怀里有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味。
被讨厌了吗…无所谓。自己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先生一人…。……无所谓吗…可那些话被他说出来时
“你太自以为是。”话语在耳边回响。
又怎会如此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