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所谓有趣之物,顾御诸真是体验了个深。
她刚对盖聂倾泻感情,盖聂伸出手替她拭着眼睛。眼见天暗了下来,泥土和香草混杂着腥味更加浓重,还没人告知顾御诸的住处所在。她问盖聂,盖聂说驻地屋舍有限,张良先生安排你我与天明一间屋舍,她问几床,盖聂答两床,阿云如不嫌弃…未等他出口,顾御诸便抢先说你和天明一床。看见盖聂无措又失落的样子,她又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装作解释说她方从咸阳归来多日未沐浴,还被野狼叼过,怕盖聂和天明嫌弃。
盖聂倒是满怀愧疚地信了,给她指了沐浴的地方和自己的屋舍,说要去端晚饭回来与天明等阿云三人同吃。顾御诸见他认真也感无奈,让他带着天明先吃。磨了许久,盖聂将她送至山泉旁才答应她先用晚饭。
顾御诸沐浴后本想穿件汗衫逗逗盖聂,又想到天明已经青春期就没好意思放肆,多添了层中衣。等她回到屋舍,只见盖聂也是刚回来的模样,他说天明又出门去办墨家的事,自己刚送碗著回来,顾御诸感叹真够累的,盖聂不说多余的,只是笑笑。
顾御诸坐于案前,看见铜镜里映着的是盖聂直勾勾的眼神,她玩心一起,朝镜子抛了个媚眼。盖聂起先一怔 又失措般将头扭向一边,顾御诸被逗得失笑,又正经把他招呼过去,盖聂也是没好气,还是低下身子与她平视。
她展开眼前的包裹却只有三样物事:木梳、木簪,和一罐胭脂。
顾御诸拿起盖聂的手,将最初的梳子放在他的手心,然后看着盖聂憨笑了两声。盖聂会意,一边浅笑着挪到她身后,一边轻轻挽起她散落于身前的发。
她御物不彻底,发丝间温湿如氤氲,但一梳下去仍畅通无阻。盖聂的心情有些奇异,似乎闪着光,他在想:当阿云为自己栉发,心中所想也如现在他这般吗?心绪如缘似结随深埋的发结解除;心思如发丝般延伸到了雾散云开的地步,令人心旷神怡。他太认真,连身前之人的呼唤都忽视了。
顾御诸见他着迷,也只静静相处,不再打扰,思考起了另外的事:应对东皇太一的方法以及天明的咒术。
她以这个世界的思维思考了太久,近日终于将桃源的知识拾起。
她将东皇太一发动咒术的时机、阴阳咒术的风格与修炼方式及自己中招时的症状结合整理后发现,这些似乎都可以用所谓“磁场”来解释:她的内力和天明的记忆并非被封印,而是由于磁场的变动,脑内负责该功能的区域暂时失调;每次天明的咒印发作时基本都会有巨大的内力冲击,影响当地磁场;而由于杏水山庄的磁场与现实并不相连,夏无且所以平安无事。如此一想便全解释得通,可令她苦恼的是她并无可以控制磁场或令磁场不被改变的力量…吗?
实验素材和实验条件都具有了,何不试试?她眼里闪出了奇异的光,无意笑了一声,终于被盖聂听见。
他问:“阿云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样好像成亲。”若真成功了,又能解除天明的咒印,又能打阴阳家个措手不及,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觉得赚大了。
某女脑子里想着烧杀抢掠,嘴里吐出来的却是甜言美语啊。中招的人都是笨蛋。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二人安静宁逸的氛围。发也栉毕了,盖聂将慕予还给顾御诸,撑住她的前臂,正要扶她起身,顾御诸却凭着惯性在他下颚点了一下。屋内昏暗,顾御诸看不清盖聂的表情,只感到他脸上热热的。当她离开盖聂,天明刚好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