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御诸恰时回头:“蓉儿还在抹眼泪么?”
她的发问令两人一震,端木蓉局促回答:“是风沙,不有事。”
看似草率而过,至少盖聂会意。顾御诸眉心一蹙,立刻松开盖聂后撤几步,摆出她最寻常的抱胸姿态。
她清清嗓子,仍用最轻松沁人的笑应对着两人。她说:“先和我说说吧。”
盖聂与她交谈时,他毫不遮掩地看着顾御诸的眼睛,满心祈祷她的回应,甚至在心中哀求,可她一刻的目光也不曾停留。盖聂还希望欺骗自己,说她只是太专心、太严肃。
“阿云、你……”
她偏过头,恍惚间与盖聂对视,是巧合,但仍纵容了盖聂的自欺。
她问:“怎么?”
他嗫嚅着,改变了原本的话:“……接下来可有打算?”
“我还在想。……硬要说的话,我现在想要一把琵琶。”她失笑一声,继续说:“开个玩笑,军营哪来的琵琶。总之我还没有想法。可是——胡亥死了,天明也走了,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我在思考一些事情。”盖聂说。
顾御诸玩味一笑:“想我呢?”
只见盖聂不语,顾御诸意识到她又猜对了,感到有些尴尬。她又好气又好笑:“我哪值得你这么想?我不相信,你肯定还为了别的。”
盖聂顿了顿:“事实上,我是有在此探听的意思,而近日项少羽对我存疑,想要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恐怕困难。”
“呆在这儿太没意义,我醒了,我们现在就离开!我去通知蓉儿。”她立刻跑开,却被盖聂拉住手腕,力度不重,她竟有些慌张起来。
“怎么了……?”她没有回头。
“我们去哪?”
她轻挣开盖聂:“不晓得!先走了再说。”
项少羽那边没有一丝风声,顾御诸直接领着端木蓉和盖聂头也不回地从栈道离开了。端木蓉还不明所以,顾御诸说首先要将端木蓉送回墨家,端木蓉说机关城还在旧址,可顾御诸说太多年不去早就忘了,就麻烦端木蓉带路。顾御诸行程太快,端木蓉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受累,竟呵斥着盖聂与她一起劝说顾御诸,顾御诸受不了夹击,便只好半途休息。
“才走了多远?”顾御诸叹气说。
“多远?你看看天色——”端木蓉无奈说。
顾御诸震了一下,支吾着说:“天色——啊…嗯,原来如此!抱歉没有体谅你们。”
顾御诸蒙混过后便催促着两人寻找客栈。
“东海郡如今在楚军管控,我们是不是有些引人注目?”盖聂突然提到。
盖聂的通缉令虽然早就取下,但难保楚军不会因三人的不辞而别重立告示,三人达成共识,哪知端木蓉和盖聂刚做易容,顾御诸说染发已经够麻烦,现在实在懒得,便直接化成了九岁大小。
“姐姐——你、”端木蓉激动万分地看着眼前幼稚可爱的顾御诸,实在心花怒放,她立刻俯身,不可置信地捏了捏小御诸鼓鼓的小脸。
“你是娘亲。”小御诸故意挑端木蓉爱听的说,这一言似乎将端木蓉彻底击溃,令她只能发出语气词。
小御诸坏笑着指着眼前那团灰色的火,说:“你来当什么呢?”
“姐姐!”端木蓉严肃道。
“我不是姐姐!我现在是云儿,听到没有,娘亲?”
可端木蓉似乎还没有盖聂心软,她轻捏住了小御诸的耳廓:“别开玩笑!”
小御诸无可奈何,只好央求着说:“哎呀,我知道错了!他是叔叔,是叔叔行不行?”
不提关系,她觉得盖聂和端木蓉挺适合当爹娘的,盖聂当娘,端木蓉当爹那种。
盖聂在一旁显得极沉默,其实小御诸要真唤起阿爹,他欢喜得不得了。只是这机会被端木蓉拦截了去,他理解原因,也不好意思说。
端木蓉看见盖聂的笑意有些不爽,她正经说,“我领着她,你在后面。”
她立下“三不碰”规矩:秦国的人不给碰;用剑的人不给碰;姓盖的人不给碰。
盖聂无奈短叹,只好离前方母女三丈距离;小御诸虽然心疼盖聂,但也觉得有趣极了,于是坏坏地躲在端木蓉的裙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