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是金色的!”顾御诸惊喜说,可话音未落,她就看见那金色火焰飞扑过来,吓得她一哆嗦,而最后是荆天明温暖的超大力拥抱。
顾御诸立刻面红起来,慌乱说:“傻小子!先去问你大叔好!”
荆天明却还紧紧抱着顾御诸,他抬头看向盖聂:“大叔,我抱会儿姐姐!”
盖聂哑笑一声表示同意,荆天明就更雀跃地折腾起来:“姐姐你怎么样?少羽那家伙没欺负你们吧?!没事啊,你等我和大叔学会百步飞剑,全都替你打回去!”
顾御诸万分想不到这小子这样热情,她甚至从未被人这样激烈地拥抱过!她被荆天明乱糟糟的头发刺得痒痒;荆天明在她眼中是一团刺眼的金色火焰,她只得眯眼躲避,但并不妨碍她胡乱揉起荆天明的头。
“好哇!天明,等你练成百步飞剑,咱们一块儿去干他项少羽一顿!”她笑得开朗,一旁的盖聂和端木蓉心中泛甜。
一坨橙色残影向这旁袭来,那影子叫着:“蓉——姑——娘——”
端木蓉立刻冷下脸,指缝间备好了银针。盗跖早知端木蓉行动,一翻便躲过了端木蓉飞射的银针,最后停在端木蓉面前。
“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盗跖两眼发光。
“你每天就这几句话,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端木蓉冷冷说。
“嗯!那就用天明刚教我的那句——才下没头,却上心头!诶等等——”盗跖指着一旁看着阿云和天明重逢入迷的盖聂,大叫说:“他怎么也来了!”
“阿云姐姐来,他自然也来了。”端木蓉抱胸说,“闲话少说,快安排弟子空两间屋子来。”
“得令!”
盗跖动作夸张,但还是随手提来两名墨家弟子传了令,转而又要与端木蓉闲谈。端木蓉一时厌恶,而望见机关城这般景色与一派祥和的气氛,不快便烟消云散,竟与盗跖聊了起来。
荆天明终于放开顾御诸,他挠挠后脑,绕到盖聂面前去,挽起了盖聂的胳膊,另一只手又勾住顾御诸,好似阖家欢乐。
“给你们看看我荆天明重建的墨家机关城!可不要崇拜我哦——”荆天明得意地笑着,携着两人就是前进。
看看……她多想亲眼看看。
……
荆天明带着两人来到比武场看台,介绍说:“大叔你还记不记得?到墨家的时候少羽就在下面和大铁锤比试,那会儿他可神气了!我还差点被雪女姐给揍了,真可怕。”
三人到墨规池旁,许多墨家弟子还在重建其旁的升降梯,荆天明眼前一亮,向前跑了几步:“班老头儿,你辛苦了!”
“辛苦个什么呀,弟子们也不让我这老骨头动弹,搞得老夫我怪过意不去的——嚯?”班大师看见缓缓走来的顾御诸和盖聂,又抬头对上荆天明亮闪闪的笑脸,一改平常的咄咄逼人:“你们一家子又团聚啦?”
顾御诸听言又不自在起来,她和盖聂还没成亲呢,什么“一家子”…荆天明骄傲地擦了擦鼻子,又牵起盖聂和顾御诸的手,像是炫耀。
这孩子就像是她与盖聂之间的系带,将两人的心紧紧相连,无远弗届。
远处突然一声大叫,竟是一名墨家弟子不幸失足,眼看马上就要落水,顾御诸极速提手,挥袖之间,那弟子悠悠地浮了起来,最后稳稳落在了几人之间。
“谢、谢谢前辈救命之恩!”弟子连忙鞠躬,顾御诸就要扶他起来,却一时没有掌控距离,竟摸了个空,这一刻被盖聂捕了去。
盖聂向前一步,隐约间是护住顾御诸的样子,他将那弟子扶起,弟子却被他那冷冷的表情惊了一刻。
荆天明见状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注意安全啊。”
“谢巨子关心,弟子谨记!”说罢弟子又跑开开始活计,荆天明与班大师闲聊几句作了别,便又带两人参观机关城。
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顾御诸终于完全习惯了狂飞的白线,可她早就疲惫到极点,若不是荆天明搀扶着她,她早就不支倒地。她发觉到荆天明的好意,便暗暗地欣慰。
“两年前流沙袭击机关城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毁坏得很彻底。大部分的栈道和房屋都被保留了下来。不得不说,祖师老爷子就好像是想到了这一天,我之前查过这里的石质,竟然都是很好被修复的材质!所以我就想,反正现在嬴政也死了,也不用怕流沙什么的,就带着墨家人回家!”荆天明边走边比划着说。
“墨家在此休养了三百余年而可以继续延续,其祖先智慧真是令人敬佩。”盖聂说。
“天明的逆转思维也很厉害,不仅减少了资源损耗,还可以保留下墨家三百年的心血。”顾御诸笑说。
荆天明笑着。其实大叔和姐姐说的这些他还是不太理解,就像那时大叔口中的“强者”,但他就是很开心、很幸福。他以为他想起来后便不会再有这样温暖的感觉,可他的心如今暖烘烘的,原来他也有家。
他又说起了和项少羽的认识,从盖聂在残月谷受伤昏迷,到在墨家迷宫共同勘破难题,他讲得眉飞色舞,讲得顾盼神飞。
这是顾御诸归来前没有陪在天明身边时的回忆,顾御诸很高兴听,然而也不是很想了解这些,只是听着曾经那样神采飞扬的少年变得这般狠辣,她可以提前消化这些惋惜,以防需要她亲手解决项少羽的那一天。痛苦要嚼,嚼到烂——要么痛苦烂,要么嘴巴烂。
“天明不会因为这些回忆而心软吗?”顾御诸突然问,令荆天明思考起来。她不想再将荆天明当作孩童,有些残酷的事,他需要知道,她继续问:“你的剑将来或许会沾上他的血。”
盖聂的睫毛颤了颤。
“与我情如兄弟的项少羽,早就死了。”荆天明甚至没有语气,就好像他已经回答过多次同样的问题。
这是顾御诸最钟意的答案。可她还是问:“作为巨子,此般想好吗?”
荆天明皱起眉:“项少羽屠杀无辜、背弃誓言,早就不是墨家所支持的势力。‘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就是作为巨子,我才不能念及旧情。”
盖聂听言 有所震撼。
荆天明这样大义的模样,似乎并非出自盖聂,盖聂在他身上看见了顾御诸和荆轲的影子,甚至——与嬴政重叠。
他总教导天明,他说“强者”、说“侠”、说“失败”,可他从未想过天明已然如此成熟。自己如他这般年龄时在做什么?不过是下下厨、练练剑,然后去寻找那浮花一样的“梦想”,想比天明,他肩上承担的又有多少?他说十年磨一剑,却还是不如天明成长之快。
这三个在他生命中刻下浓重记号的人于此时汇成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照彻过他,使他的罪恶得到救赎。天之将明、天之将明——
他看着顾御诸温柔地摸着荆天明的前发,竟然湿润了。
……
“你想不想杀了盖聂?”顾御诸突然发问,她的眼突然浮出一抹戾气。
荆天明毅然道:“不。但——我会打败他。”
顾御诸听言大笑起来,不住地拍了拍盖聂的肩膀。机关城内回荡着她戏谑不羁的笑声,可她倏地停止发声,猛然转向荆天明:“天明,你我之间,作个誓言罢。”
“我可以让盖聂活到你打败他那天,而你——必须靠你手上的剑打败他。”
“……”
四周一时陷入寂静,顾御诸不明白荆天明在犹豫什么。她刚想追问,却被荆天明打断。
“姐姐,你比大叔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