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剑气切过，巨大的石柱在白光一闪中一分为二，剧烈炸开。

宋今人就地一滚，想靠近向子曦却立刻被对方察觉，几道寒光齐刷刷向她飞来。

“向子曦，你清醒一点！”

然而这只是白费口舌，因为向子曦被控制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什么时候！

对方什么时候下的手！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向子曦已经一跃而起，挥剑就往自己头顶劈来。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缠斗许久，耗费精力不说，这瓮洞也会毁在向子曦这没头没脑的打法里。

看她样子，是被魔修附体，或者是被魔气控制，总而言之，一定是李燕晤搞的鬼，否则以向子曦的修为，等闲魔气近不了她的身。

向子曦啊向子曦，你这回可是栽了！

不能犹豫了，否则对方不久即会力竭而亡，唯一想到的办法，是先压制，然后逼出她体内魔气。

掐诀念咒，舂明出鞘。

同时，割破手指在剑身猛然一抹，“渡——衡器。”

灵兽可以化身剑灵，藏于剑气，二者归一，法效也会大增，此情此景，正好一试它的威力。

涿衡受此感召，化为一束光融入舂明，剑身立刻震颤起来，几道耀眼的金光向四方射出，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在顷刻之间完成，是以当向子曦的剑落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被这金光挡出去数十丈，轰然撞在石壁上。

烟雾升腾。

宋今人抚着剑刃暗暗心惊，灵剑合一，果然不同凡响。

忽然，低低的沉鸣在山洞中响开，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寒潭中的怊荒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巨响轰炸，怊荒化为一道蓝光遁入烟雾。

下一刻，向子曦破烟而出，已经是人剑合一的状态，看来，她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的打法，但是怊荒并不是她的灵兽，为什么会受她的感召。

极有可能，附身向子曦的就是怊荒契主！

“铿——”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力斩断了她的思绪，接下来，是兵刃交接，火星迸溅，两人都是修为极高的修士，又是剑剑到实，几乎打得山崩地裂。

剑光如雨，巨响滔天，终于，轰然一声，瓮形山洞受不住这催折，猛然炸开，山石滚滚而落，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

宋今人见状立刻调整姿势往下一探，伴着无数个嗖嗖擦过身体的尖锐石块，扑通坠入寒潭。

入水的那一刻，鲜血几乎为之冻结。

一种几乎濒死的感觉瞬间包围了她，而向子曦依然紧随其后，二人一边继续缠斗，一边继续往更深处下潜。

原本以为潭水不深，却不料一时竟沉不到底。

她翻身一望，剑光相接之时，将潭底全部照亮。

她看见幽蓝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血色的咒符，红光耀耀，竟然是隐隐启动的往生咒！

一眼过后，耳中轰鸣，似有若无，又似千声万语，不断交叠，混杂融合，沉沉低吟，直刺人心，而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幅幅宛若地狱恶鬼图的血腥片段，不断在脑海里闪回，放大，闪回，放大，让宋今人头疼欲裂。

灵泉翻涌。

有一个声音渐渐清晰，渐渐靠近。

“宋今人，等到你了……”

“等到你了……”

“滚——”

她猛然睁眼，周身金光大作，将从血符里逸出的形如鬼魅之物吓得四散逃离。

水流急遽翻涌。

继而，她横剑于胸，大念清心咒，无数条细细的血线从她体内渗出，又被潭水稀释，失血过多让她身体极速失温，而符咒光耀又让她内里如被火炙，冰火两重天，宋今人蓦地呛出了几口血。

但她很快又调整过来。

血线继续流出，交错如织，逐渐形成一个血茧。血茧抵挡住了向子曦的一击，猛烈膨胀，急遽摇晃，这动静搅动水潭汹涌不已，形成一道极强的漩涡。

然后是血茧轰然而裂，在水中发出“嘭——嘭——嘭——”无数巨响。

漩涡在爆炸的助力下一冲而上，巨大的金光冲开了碎石，直迫天际。

“轰隆隆——”

巨浪滔天，空中亦是翻云覆雨，一片灰蒙阴暗。

随着底下一声闷响，无数碎石破土而出，终于重见天日。

宋今人也被甩了出来，掉落在一片藤林里，她驻着舂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靠着枯树，仰头喘气，耳边响起嚓嚓脚步声。

——是向子曦垂着头，低着眸，一步步朝她走来。

身后的枯树忽然“复活”，急剧抽条，急剧壮大，而缠绕在周围的藤蔓也一下子有了生命似的，甩着尖锐的毒刺，疯狂地朝她席卷而来。

宋今人立定身形，吐出浊气，轻挽剑花，落指于剑身上重施一咒，再抬头，双目已如鹰隼般锐利，星眸炯炯，直视众敌。

天命山，翠高峰。

东天祭司冯与真与一蓝衣女子相对而坐，两个遗世独立般的女人品茗对谈。

“你决定了，一定要出关？”女子问她。

“嗯。”冯与真微微低下眼帘。

一阵无话。

许久之后，女子起身，缓缓走向阁中木栏，眺望了一会儿山景，她回头：“私心，我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

“前辈，与真亦有自己的私心。”

她抚了抚胸口:“今人大劫在即，我没办法眼睁睁看她死，”她叹一声:“她死，我不能活。”

蓝衣女子慨然轻笑:“四百年前，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抱一已离开我四百余年，你看，我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冯与真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只说:“前辈可有一日忘却尊者？”

“忘不了又怎么样，她死得决绝，天大地大，没有寻她之处，一开始是恨，后来是悔，最后只剩下了念，只这一点点念，我便坚持了又坚持。”

“我能做到的，难道你不能？”

冯与真摇摇头:“我只是想同前辈一样，想要试一试罢了。”

“那你去吧。”

“多谢前辈成全。”

冯与真起身，离去。

女子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一片花海中。

——

“呼呼——”

“铿——”

缠藤袭扰，简直如挡不开，斩不断的千军万马，宋今人处在围中，一次次将这些死物劈开，又一次次地重陷包围。

笼中困兽，狼狈不已。

这些东西，绝不仅仅是魔气所炼化的产物，它们是有自己意识的，协作能力极强，宋今人灵泉受损，又被潭底那咒语侵染，一时无法凝神，因此始终不能真正对其造成伤害。

“嗤——”一恍神，肩膀被尖刺穿透，剑断长藤，尖刺断裂，狡猾地扎根于她的血肉，疯狂地汲取她的灵力和鲜血，新芽攀附着她的手臂，竟有将其吞没的趋势。

宋今人皱眉，抓住根心，不顾撕心裂肺的痛苦，催动灵力，将肩上这入肉极深的怪物狠狠一扯，清气乱涌，爆裂之声响起，“嗤啦——”二者分开，鲜血淋漓。

她立刻施法止血，疼痛却像覆天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涌来，令她眼前泛黑，手几乎拿不稳剑。

乘此时机，无尽的藤蔓一齐张牙舞爪进攻，宋今人刚一动身就感到体内有万千钢针齐刺般的痛苦，舂明就在这一恍神中被呼啦卷走，而她亦被缠住四肢，随着耳边一阵风响，她整个人被甩在地上胡乱拖曳，藤蔓的尖刺深深扎进她的皮肉，那一种钻心之痛令她简直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方，等意识清醒，瞳孔正中寒光闪过，一柄长剑正朝自己胸口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