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需要做什么吗?”沉枫凑近半步,带着青草气息的呼吸轻轻拂过她耳畔。
香漓突然站起身,木凳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抬手用食指抵住他额头,将他推远了些:“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阳光穿过她雪白的发丝,在她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别叫我主人。”
这些日子,沉枫格外勤快。
他劈柴、挑水、打扫院落,甚至学着给菜园松土,笨拙却认真。
可香漓依旧冷淡。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
她本是跳脱的性子,强装疏离实在别扭。可每当沉枫靠近,她又会下意识避开视线,生怕眼底的柔软被他察觉。
沉枫既想亲近她,又怕惹她厌烦,进退两难。
最后,他只能像只小尾巴似的,默默跟在她身后。
山谷摘果时——
沉枫脚下一滑,险些摔下陡坡。香漓瞬间拽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回。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交错。
沉枫耳尖发烫,香漓却已松开手,转身继续采摘,只留一句:“看着路。”
整理药典时——
沉枫将药材分类弄得一团糟,忐忑地等着挨骂。
可香漓只是叹了口气,重新整理好一切,最后累得伏在案上睡着了。
沉枫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毯子,指尖拂过她散落的白发,又飞快缩回。
湖边采药时——
香漓潜入水中,白发如月光散开。沉枫不会游泳,便乖乖蹲在岸边。
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溪水,忽然“哗啦”一声,香漓从水中冒出来,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伸手一弹,将水珠溅到他鼻尖。
“发什么呆?把篮子拿过来。”
沉枫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溪边。
阳光透过水雾,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湿透的白发贴着脸颊,衣裳勾勒出纤细的轮廓,眼底笑意比湖水更清亮。
他忽然觉得心尖发烫。
他想,她终于,愿意让他靠近了。
暮色渐沉时,香漓端着药膏站在门口,淡淡唤道:“小鹿,换药。”
沉枫正倚在窗边看书,闻言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满:“我叫沉枫!为什么总叫我小鹿?”
“……”香漓垂眸整理纱布,银白的长发滑落肩头,“不想叫名字。”
因为一旦唤了名字,就会生出不该有的牵绊。
沉枫忽然将书一丢,整个人陷进软榻里:“你不叫名字,我就不换药。”
“随你。”香漓转身就走,药香在衣袂间流转。可刚迈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僵持片刻,她终是叹了口气:“沉枫。”
少年立刻支起身子,眼底盛着得逞的狡黠:“你可以叫我小枫。”
香漓别过脸去,声音几不可闻:“……小枫。”
“嗯!”他眼睛亮晶晶地凑近,“那我叫你阿漓好不好?”
“……”
“你名字……”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是哪个字?”
“枫叶的枫,不过……”沉枫温热的指尖在她掌心游走,一笔一划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秋霜一至便零落成泥……我更喜欢这个‘风’,无拘无束。”
“小风……”香漓无意识地轻喃。
换药时,她忽然注意到他断角的异样:“你这鹿角怎么不见长?”
“它不会长了,鹿角不同于寻常伤口。”沉枫偏头避开她的目光,窗外竹影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我们九色鹿一脉承自白泽,唯有沾染过他灵力的草药,才能让断角重生……可妖界根本寻不到那样的东西。”
见香漓皱眉,他反而笑着安慰:“没事啦,就是真身看起来不太威风而已。你看我这张脸——”故意凑近,“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秀吧?”
白泽……青色的胡蝶花……
香漓喃喃低语,尘封的记忆突然如潮水翻涌。
“我能治好你。”
沉枫怔怔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忽然笑弯了眼睛:“真可靠呀,阿漓。”
香漓像是突然惊醒般松开手,转身时白发掩住眼底的情绪:“……不过是多管闲事。”
这样近乎承诺的话语,实在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