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嫽在心中盘算着时刻,出来应还未有一个时辰,她担心公主醒来的早,于是点头示意,快步向着河岸走去。
她也不撩开衣摆,直接跨步踏入水中,许是日光照过的缘故,河水没有她想象中的冷,反而很舒适。
她静站在水中未动,目光紧紧锁住水面。
水面的涟漪也渐渐消失。
不到半刻钟,有一条肥胖的银鱼缓慢游过。
沈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一手紧握叉柄,另一手搭在叉尖后方,猛地将鱼叉掷出,发出“呼”的声响。
鱼跑了。
沈嫽蹙眉拿起鱼叉,又等了片刻,终于等来了一条比刚才略小的黑鱼。她像刚才一样,瞄准、用力、迅速抛出鱼叉,可再一次落空。
鱼又跑了。
“可要我来试试。”卫谏在河岸上道。
沈嫽本想拒绝,又抬头看了看天,犹疑片刻道:“劳烦掌故了。”
她看着卫谏依旧站在河岸上未动,虽心有疑惑,可仍大步踏着水走到岸上。
衣摆全湿了,在地上脱出一条长长地水痕。
卫谏接过鱼叉,站在河岸未动,目光却似鹰隼般进盯着水面。
沈嫽学着他的样子望去,只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不见鱼的身影。
她心中悄然泛起狐疑之意。
正当她思索之时,只听“呼”地一声,鱼叉在空中划过一道阴线,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扎入水中。
又听一声闷响,水面冒出红色鲜血。
扎到鱼了!
“好!”沈嫽惊叹道。连忙下水捡起鱼,鱼腹肚圆鼓,脊背宽阔,比刚才那两条鱼还要肥上几分。
沈嫽惊喜地捧起鱼,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鱼身还在挣扎,鱼尾溅起水甩到她的脸上。
卫谏看着这一幕,低头浅笑又似若无其事般拍了拍衣上灰尘。
沈嫽也不恼,双手捧着鱼,夹着鱼叉快步走到河岸上,鱼在河岸边摆动鱼尾挣扎,腹部的学还在流着。
沈嫽拿起鱼叉尾部向着它的头部敲击,它瞬间止住挣扎,归于平静。
卫谏道:“也能让它少受些苦了。”
沈嫽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道:“这可是鲫鱼?”
卫谏看着沈嫽湿了的衣摆,移开视线点头称是。
他看向笑魇如花的沈嫽,一时间有些陌生。
在他印象中从长安到乌孙,沈嫽的模样一直都是矜持淡漠的,即使笑也带着客气疏离,从未如此...鲜活。
沈嫽又拿出一个空布袋,想要将鲫鱼放进去,但当布袋拿出时,她才发现鱼太大了,装不进去。
卫谏靠后两步蹲下身子:“可否撕开这布袋?”
沈嫽不懂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答道:“当然。”
卫谏顺着布袋的走线撕开,将其卷做长条,从鱼嘴处穿入,鱼鳃处穿,打了个活扣递给沈嫽。
沈嫽接过掂量了几下,鱼还牢牢的挂在长条上面,她向卫谏行了一礼道:
“今日多亏卫掌故,不过我还有些疑问,希望掌故能不吝赐教。”
“卫某定知无不言。”卫谏看着地面道。
“为何您站在河岸上,仍能够精准叉到鱼,我离鱼那么近却不行?”
“女使应是第一次叉鱼。”
“是。”
“我儿时贪玩,经常到河边叉鱼,日子久了,手法也就娴熟了,府里都不用去东市买鱼了。”
卫谏想起小时候,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沈嫽有些许出乎意料,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待沈嫽收拾好要回毡帐之际,卫谏道:“女使先行回去,此处风景不错,我在这躲会懒。”
沈嫽略一迟疑,玩笑道:“掌故可是怕与我一同回去会惹人非议?”
卫谏轻抿嘴,未看沈嫽:“瓜田李下,当慎行之。”
沈嫽轻笑出声:“那我就先回去了,此处沃野千里,绿草如茵,卫掌故莫要辜负。”
待沈嫽走远,卫谏才向她的方向望去,轻轻叹息一声。
沈嫽回到毡帐已巳时了,公主还未醒,有两个侍女守在身旁,却不见青荇的身影。
她与青荇一个毡帐,此时青荇也未在帐中,于是关上毡帐,拿一块汗巾擦拭着腿上的水。
刚才还不觉,现在竟有丝丝凉意袭来,她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给自己斟了杯热水,热意在掌心弥漫开来。
沈嫽转身之际,却在青荇的书案上看到一片写满字的简牍,上面的字令人费解。
她拿起简牍,微微蹙眉读了出来,待声音悠悠落定,她才惊觉这是用汉字转写的乌孙语,是平日最常说的话!
沈嫽扫过简牍,一个乌孙字都未瞧见,也没有释意。
她眉头锁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