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公主明显感觉到那妇人松了口气,轻快了不少。
昆弥道:“全听夫人的。”
众人皆叹昆弥宠爱公主,是天生璧人,喜在心头。
普通百姓自是希望乌孙摆脱匈奴的桎梏,元瑛公主与昆弥感情好自然是她们求之不得的。
乌孙的草原像是一副展开的画卷,碧草似浓茶翻涌,雄健的马群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鬃毛被风吹动,如拂尘飘逸。
昆弥指着马群道:“夫人可会骑马?”
公主摇头道:“未曾学过。”
“我们乌孙人是草原的儿女,你既为我右夫人,怎有不会骑马的道理,今日我便教会你。”
公主睫毛微颤:“多谢昆弥好意,元瑛身体孱弱,实难驾驭。”
昆弥却似来了兴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对公主伸出手,眉头轻挑,眼睛里的意趣“赤裸裸”地摊开。
沈嫽眉头微蹙,昆弥看向公主的眼神与长安城中逗鸟解闷的纨绔们没差别。
她上前一步缓声道:“还请昆弥体谅,公主一路跋涉初到乌孙,途中鞍马劳顿又遇贼寇突袭,待公主调养好,再学骑马也不迟。”
昆弥的手没有收回,声音冷了下来望向沈嫽:“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还请昆弥以公主玉体为重。”
沈嫽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乌孙礼,但言语没有丝毫退让。
昆弥手僵在那,冷哼一声,沉眸望着公主。
公主搭上昆弥的手莞尔一笑道:“昆弥莫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昆弥睨了一眼沈嫽,猛甩了衣袍,大步向马群走去。
公主被他的动作带的身形有些不稳,踉跄了两步,沈嫽经跟在后面搀扶住,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牧马人仔细挑选了一匹马,毛色如同被墨染过的绸缎,光泽在阳光照耀下流转,曲线流畅,遒劲有力。
昆弥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马匹鼻息喷薄,看起来乖顺极了。
他长臂一伸,将公主捞在他的身前。
公主莫名想起成亲的那晚,他也是这样圈住自己,就像圈住猎物一般,让她窒息。
昆弥双腿加紧马腹,勒着缰绳,马儿在草原上慢慢走着,马背的颠簸感令公主有些不适。
昆弥将头放在公主肩上,在远处看来亲昵非常。
公主此行共带了三位史官,除了卫谏,其余两位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他们在宫中得不到重用,平日里做些整理书籍典章的杂事。
却又自诩清流文人,瞧不上乌孙这等蛮夷小国,宫中曾安排译官令教习,他们也只是草草应付。
如今又见公主一副小女儿姿态,心中更起了鄙夷,堂堂大汉公主竟去讨好蛮夷小国。
其中国字脸的史官咬牙哀叹道:“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另一个鹰钩鼻的史官附和道:“到底是教化未开的蛮夷,公主也是...”
青荇锁眉怒道:“公主也是什么?也是你能编排的?”
鹰钩鼻史官上下扫视青荇道:“你什么身份来训斥我?”
青荇指节紧握,沈嫽快走两步站到青荇前面道:
“我等对比大人自是微不足道,所以谨记身份,未敢逾矩半分,可大人是否忘记了您的身份?”
“您对比公主不也是微如蝼蚁吗?”
“黄口小儿!奴颜婢膝!”
“我若是奴颜婢膝,那您又是什么?道貌岸然?”沈嫽仰着脖子道。
国字脸史官嗤笑出声,一脸不屑。
沈嫽望向他紧接着道:“公主无论做什么,都轮不到您二位来编排?您二位若有什么看不惯的,不如净身...”
她拖长了尾音,视线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们接着道:“自己去做。”话毕垂眸抿唇一笑。
青荇也解了气,跟着轻笑出声。
鹰钩鼻怒目圆睁:“我们何时编排过公主?”
他望向“国字脸”道:“我们编排了吗?”
国字脸摇头摊手道:“未曾。”
他又将视线放在卫谏身上:“我们可编排过公主?”
卫谏眸光微动:“没有。”
沈嫽蹙眉。
正在鹰钩鼻得意之际,卫谏又道:“是你们编排了。”
“我没有。”
青荇“噗嗤”一声笑出声,沈嫽唇角微弯,在心中叹道:还是文人懂得怎么气文人。
鹰钩鼻脸色铁青,沈嫽也不愿再与他们掰扯,留下一句:“我会如实禀明公主”
马蹄声骤响,公主带着惧意的惊呼声若昆山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