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嫽身上瞬间涌上一层凉意,她本能的回首望去。
只见黑马疾驰,公主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身体向侧边倾倒,眼睛死死闭着,几欲脱鞍坠马。
昆弥站在一旁戏谑笑着大喊道:“加紧马腹。”
沈嫽手脚僵硬,几乎来不及思考,旋身上了一匹离她最近的马,正在吃草的马被这么突然的惊扰,嘶鸣一声。
沈嫽紧咬下唇,猛勒缰绳,用力拍着马臀,厉声喊“驾!”
向着公主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心中慌乱不已。
公主曾经差点被马当街踩踏,经此一事后时常被梦魇惊醒,近几年才好了些。
公主使劲抓紧缰绳,指节泛白,手掌心被勒出血痕,身体几乎是挂在马身上。
她试图坐回马背,可马跑地太快,使不上力气。
她想呼喊,但惊惧感让她哑声,耳边只有无尽的“呼呼”风声,绝望感陡然而生,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了。
在这么危险的时刻,公主竟然在想,她会不会是历史上第一位坠马而亡的公主?会不会给阿父丢脸?
沈嫽视线紧紧跟随者公主的马匹,公主向□□倒,若是马匹转弯,定会将公主甩出去,她心急如焚。
握着缰绳的手发麻,她狠下心来拔下发簪向马的臀部刺去。
马匹吃痛,发出嘶鸣,前蹄腾空,剧烈甩着头,猛烈的颠簸让沈嫽有一瞬间的失控感。
她已多年未骑马,从未想过再次骑马竟是在如此危急关头,若是在从前,任何马匹在她手中都能够被驯服,现在她却只能赌一把。
用簪子刺马很可能让马癫狂,可此刻这是唯一能够追上公主的法子。
她距离公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公主几乎支撑不住,头发、衣摆垂到地面被马拖拽着,稍有不慎,马蹄就能踩到,很大可能人仰马翻。
马蹄扬起的碎石擦着她的发梢飞过,若手再松半分,疾驰的马蹄就能碾碎她的脖颈,踏上她的身体。
沈嫽大喊一声:“公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公主依稀听到沈嫽唤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响。
沈嫽一只腿紧钩马鞍,整个人躺在马背上,倒悬向马背一侧,双手向公主伸去嘶喊到:“给我一只手!”
公主离地面越来越近,双手痛到没有知觉,她挣扎的伸出去一只手。
沈嫽一手拉住公主,另一只手拽住公主的衣裳,她咬紧牙关,苍白的脸上涌上大片大片汗珠,腰部猛地发力,硬生生将公主托上马背。
她却失了力气,整个人依旧是倒悬在马背一侧,为了不让公主担心,她大喊道:“抓紧缰绳!”
公主担心道:“阿嫽!”
“别管我!”
沈嫽只有一只腿勾住了马鞍,没有丝毫能让她借力的地方,天空草原在她眼里迅速倒着闪过,眩晕感、恶心感泛上心头。
忽地,她悬空的那只腿被人猛地拽住。
那人拽的有技巧,让沈嫽有了借力的机会,她借势揽住公主,侧坐在马背上,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
长臂一伸环住公主握紧了缰绳,向后拉着,发出“吁”声,马渐渐放缓了速度,待它停稳,沈嫽翻身下马,搀扶着公主下来。
直到这时,沈嫽才看清来人。
卫谏勒马,在她前方停住。
他身着一袭暗绿色的直裾袍,见她们安然落地,紧促的眉头舒展,长舒一口气,眼底荡开了笑意。
沈嫽对他点了点头,无声说了句:“多谢。”
卫谏轻轻点头,没有靠前,牵着马就在那站着。
就这么站在那看着沈嫽。
大汉很少有女子能接触到马匹,纵然是自己,骑马的技艺也是比不上沈嫽的。
卫谏微微歪着头,状似无意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指尖摩挲着。
会武艺,能骑马,遇事冷静,这样的人怎会是一个侍女?
或者说,怎么能是一个侍女?
莫不是楚王特意寻来放在公主身边的?
卫谏眼底晦暗不明,心情复杂。
公主过于恐慌,失态地抱住沈嫽。
沈嫽安抚地拍了拍公主,轻声道:“不怕。”
“刚才太危险了,你不应该那样的。”公主摸了摸沈嫽的臂膀,眼泪落下:“怎的脱臼了也不说。”
沈嫽摇头道:“没事的。”
公主摸了把眼泪,手上的血痕混着泪水擦在衣裙上。
她双手在沈嫽臂膀上按压,指尖在微微隆起的骨节上摸索着,吸了吸鼻子道:“忍着点。”
沈嫽含笑道:“好。”
刚才过于惊险,她心跳如擂,胸腔还在剧烈起伏着,面色却不显,调整呼吸让自己放缓下来。
公主左手钳住沈嫽的臂膀,右手拉住她的腕部,猛地向下一拽,“咔嚓”声响,公主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