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谏细咂“同路之人”,良久回道:“卫某明白。”
艳阳长风,文士风流。天地间充斥着不屈不挠的欲望。(2)
昆弥帐中,日光将一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昆弥手敲击着案几,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独坐前面,下面站着萨满法师,大禄,左右大将,骑君站在最后面。
今日一早,牧民在草原中发现多块石头上刻有乌孙字,上面赫然用乌孙语写着:“种粟谷,无饥馁。”
一时间百姓骚动,他们不知道何为粟谷,却高呼神迹。
于是昆弥急匆匆地唤来这些人探讨此事。
左大将阔真拍着腿笑斥道:“荒唐!定是那汉人公主搞出来的把戏,当人是傻子不成?”
昆弥出言道:“粟谷的确对乌孙有利,我早已应了她,她又何须如此?”
“汉人卑鄙,指不定藏了什么阴谋,昆弥莫要被她哄骗了过去。”左大将道。
“哈哈。”右大将拍手而笑,昆弥闻声望向他。
“奉章,你在笑什么?”
“昆弥不觉得好笑吗?种粟谷一事若成则是乌孙之福,若败不过损耗些人力,对右夫人来说无关痛痒,左大将却言之凿凿说右夫人在‘哄骗’,她‘哄骗’了什么?”
骑君适时上前道:“昆弥,近日孩子们间流传了一首童谣,我听着许和今日之事有关,不知当不当讲?”
昆弥颔首。
骑君将童谣诵读出来,紧接着补充:“我问他们从哪听来...”
骑君觑了眼左大将,欲言又止。
“看着我做什么!”左大将瞪了回去。
昆弥皱眉道:“接着说。”
“哈娅特说是狼仙托梦。”言罢骑君退到后面,低眉垂手。
“一派胡言!”左大将拂袖怒斥。
“不知左大将在说谁‘一派胡言’?”右大将挑眉,眼里满是戏谑。
昆弥望着底下心思各异的人,揉了揉眉心。
他唤这些人来有自己的考量。
哈娅特的母亲出身匈奴部族,与左大将伉俪情深,虽在生哈娅特时离世,可左大将爱屋及乌,便将这份深情转到了匈奴身上,系属匈奴一派。
右大将生母虽是匈奴人,可他却不亲近匈奴,与左大将素来不对付。但要说亲近汉人,倒也算不上。
大禄位高权重,是个聪明人,而骑君虽无甚能耐,但见风使舵的本领强。
昆弥也想借此试探他手下人的心思。
他望着一言不发的大禄道:“阿其塞,你认为如何?”
阿其塞摇头:“是否真为神迹,还得萨满法师做出决断。”
昆弥眸光微敛,令人将石头呈给萨满法师。
萨满法师躬身行礼,缀满兽骨、铜铃的彩袍轻晃,他神情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石头,良久道:
“不像人为。”
“呵!”左大将冷笑。
“那便是神迹?”昆弥反问。
萨满法师垂首不语。
昆弥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睛,他忽然噗嗤一笑,眉间却看不出笑意。骤然后仰,重重靠在椅背上。
好啊,好得很。连萨满法师都在帮刘元瑛。
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那些人帮匈奴还是帮汉他都不在意,鹬霸相争,渔翁得利,他乐得坐享其成。
但他已然应允了刘元瑛,纵然二人间有争吵,也没有短了她什么,若是想种粟谷便去种,她又为何如此?
“都下去罢...请右夫人过来。”
自从争吵过后,昆弥一直等着元瑛公主过来认错。
那日唇枪舌战间已然将利弊剖析地明明白白,下一位公主未必有她这样的魄力。
公主于他而言,是掌权拓土中不可或缺的一子,但自己毕竟是昆弥,若主动求和,岂不失了面子?
元瑛公主立于帐前,身后跟着四名侍女,卫谏以及宫学博士李瑾非站于后方。
昆弥蹙眉:“为何带那么多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