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火炉边时,林深还在想刚刚那个按喇叭的女人,总觉得眼熟。
但细细一想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李玉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她说:“看见外面的车了吗?他们都是今晚准备去泸定的。”
林深有一点惊讶:“马上要入夜了,那他们怎么还在这儿停着?”
“刚刚你上厕所没听到,护林员大叔说前面路段其实之前就在施工了,只是之前是一半的路段浇了混凝土,还剩下半截路可以允许单向行驶。”
她顿了顿又说:“但是今天那半截路前面被拉石子的大货车占满了,听说要等几个小时才能走完。”
她看了看手机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通行了。”说着拍了拍林深的肩膀,凑到她耳边。
林深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身子。
李玉没发现,继续说道:“除了那几个本来就纯徒步的已经在扎帐篷外,他们都已经约好了车,等会都能搭着过去了,现在就剩我们了。”她努了努嘴,示意林深往外面看。
刘生正站在刚刚按喇叭的路虎车前,礼貌的请求女人搭他们一程。
女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来,林深和女人的墨镜对视了一眼。
那女人冷漠的摇了摇头。
林深的心凉了半截。
刘生一脸失落的回到火炉旁坐下,对着女朋友摇了摇头。
李玉却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等会我去问问其他人,这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陆陆续续的车辆开始启动,出发。
转眼间就剩下他们三个还留在火炉旁,旁边搭好帐篷的徒步小哥问他们还准备走吗。
三人商量了下,决定再等半个小时。
奇怪的是,那辆路虎仍旧没走。此刻孤零零的停在坝子里。
十五分钟后,一辆拉猪车风风火火的开进了坝子。
一个中年大叔一脚踹开车门,军绿色解放鞋踩进泥浆里,溅起的水花扑向小商店门口:“他娘的,这帮龟儿子非要卡着六点封路!老子差点没进来!”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热水,搪瓷缸子外壁还粘着去年贴的“安全生产”标语。
“这鬼天气,猪都晕车!”大叔灌了口热水,指着货厢里哼哼唧唧的猪崽,“你看看,这头吐得比你们城里人还凶!”
他抹了把嘴,热水顺着胡子茬滴在脏兮兮的外套上,“要不是赶着送这批货,老子才不跟这破天气较劲!”
临走前,大叔突然探出车窗,冲着林深他们吼“嫌弃我车不?还有俩空位!”
他拍了拍车门上“雅安-泸定生猪专运”的褪色贴纸,“比你们徒步强,起码不用闻这鬼厕所的味儿!”
货厢里突然传来猪崽的惨叫,他骂骂咧咧地挂挡:“这帮畜生,比你们城里人还娇气!”
甩出半包抽纸,“就俩空位,要坐就赶紧,老子赶着去泸定吃冒菜!”
林深瞥了眼后车厢——两个空位紧挨着猪崽的排泄口,塑料隔板上结着层黄褐色的垢。
李玉正捂着鼻子,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俩位置。
刘生的手指抠着冲锋衣拉链,显然也在强忍着恶心。
“你们先走吧。”林深突然开口,声音在夜里有些模糊,“我……闻不惯这味道。”
李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马上又露出愧疚的神色:“可是你一个人…”话没说完,就被刘生拽着往车厢走。
他回头看了眼林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拉猪车在泥泞中艰难起步,林深摸出保温杯,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口水。
林深刚跨出小商店的门,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
抬眼就看到那辆黑色路虎安静地停在坝子中央,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车灯没开,车身被之前雨水冲刷得发亮,泥浆顺着轮胎的纹路缓缓流下,在车轮周围积成一小片浑浊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