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福泉负责在冷宫外守夜。
他白日里在御书房添茶,因为没把控好茶温,烫到了圣上,差点把脑袋丢了,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事后被总领太监拎着耳朵教训一通,叮嘱他一定要小心伺候,如若下回再发生类似的事,谁都保不下他。
以往福泉特别羡慕能在圣上跟前当差的太监,走到哪都受人恭维,威风八面,所以他铆足了劲往上爬。
如今得偿所愿调到御前伺候才发现,这可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一不小心,不但会丢了小命,还要株连九族。
因此今晚的守夜,福泉格外警醒,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得连眼前飞过的萤虫,都抓住了审讯一番。
耳边听到开门声,福泉第一时间抬头望去,结果正对上圣上冷冽的目光,福泉心下一颤。
李承乾朝他点点头,福泉立马挪动碎步,躬身上前听候旨意。
“圣上。”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嗯一声,压低声音吩咐道:“去太医院把太医请来,带人进门前记得脱靴而行,君后在里面歇下了,若不小心把人吵醒了,朕砍了你的脑袋。”
“诺,奴才这就去办。”福泉领了旨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急匆匆的朝太医院赶去。
值班的老太医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福泉拎着药箱,是边走边拽,急的整个人直冒汗。
“哎呦喂,我说老爷子,咱能不能走快点?圣上等着呢,若耽误了给君后问诊,这责任谁承担的起?”
老太医累得气喘吁吁,张嘴准备回话,结果被冷风呛了一嘴,一口气没上来,狼狈的咳嗽起来。
福泉瞧见这一幕,急的直拍大腿:“哎呦喂,我的老爷子,你可真能整事,来吧,上来,我背您过去。”说完,他窜到老太医跟前蹲下身子,反手拍了拍后背急切的催促着。
圣上还等他复命,老太医也顾不得形象,二话不说就趴到福泉的后背上。
福泉就这样一路小跑着把人背到冷宫的殿门前。
“来,老爷子,我给您脱靴,一会儿进去可千万小点声,若不小心吵醒了君后,咱俩都得掉脑袋。”福泉呲牙咧嘴的做了杀头的动作,然后弯下腰帮老太医脱靴,两人赤着袜底,轻手轻脚的朝殿内走去。
李承乾此刻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床榻上君后的睡颜,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老太医撩起衣摆,压低声音:“老臣叩见……。”
“嘘。”李承乾抬起食指挡在唇前,免了老太医的跪安。
他小心翼翼的将杜若卿的手腕从锦被里抽出来,将袖口挽上去一截,然后朝老太医招招手,示意他上前诊脉。
昏黄的烛光下,那半截雪白的腕子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吻痕,看的人心尖一颤。
福泉眼观鼻,鼻观心,赶忙管好自己的眼睛,他轻手轻脚的在床前跪下,打开怀中药箱。
老太医熟门熟路的从药箱内抽出块方巾,覆在杜若卿的腕上,然后将食指中指搭在脉上,定了定神,感受脉象变化。
没一会儿功夫,老太医收起方巾,朝圣上点点头。
李承乾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将杜若卿的手腕塞回锦被后,他带人走出主殿,进入偏殿。
顺势坐到软榻上,李承乾目光沉翳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忍不住忧心:“君后情绪起伏过大便会头晕目眩,若不小心受了风,更要闹头疼,你刚才问诊,结果怎样?”
老太医毕恭毕敬的回话:“回圣上,依老臣看,君后应是之前受寒气侵体,未能及时调养,留下了病根,湿气在体内累积,导致经络不畅,再加上君后近期情志不舒、肝气郁结,造成心脾虚弱,才会血虚头疼。”
听着老太医的汇报,李承乾的眉头越皱越紧。
“朕不懂医术,你就说能不能根治?”
“臣开服调理的方子,只要每日准时服用,可保君后恢复如初,除此外,君后需多休息,避免操劳,注重养心安神,饮食上宜清淡,多吃些补血益气的食物,如红枣、枸杞、当归等,还有就是……。”
老太医突然支吾起来,抬头瞄一眼李承乾的脸色,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得到圣上的恩赦,老太医才敢直言不讳:“圣上,君后体虚,要适当禁欲,房事不能太频繁,不然,吃再多的药也见效甚微。”
闻言,李承乾抬眸,黑沉沉的目光落在老太医身上,如鹰隼般锐利。
老太医浑身一哆嗦,忙低垂下脑袋噤了声。
偏殿一时间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
福泉缩着肩膀候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喘,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半晌后,李承乾收回视线,神色也随之缓和。
“行了,这个不用你说,朕近期也不得不禁欲了,你开方子吧,君后的身后就交给你照料了,调理好了重重有赏,调理不好……”李承乾冷哼一声:“全族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