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黎幽幽地瞥过去,“县主一人吃得完吗?”
姜见玥端起碗招呼道,“荆葵,豆蔻,你们主子要走,这一桌子菜全是她爱吃的,我一人也吃不完,可别浪费了,你们快坐下陪我吃。”
“婢子不敢!”荆葵与豆蔻低下头,异口同声道。
姜见玥闻言佯怒,“怎么,本县主的话不管用?”
荆葵与豆蔻双双拿眼瞧着姜见黎,一时进退两难。
姜见黎忍不住发笑,“县主让你们陪她用膳,你们吃就是了,多吃点,都是咱扶萝院的好东西,可别都便宜了县主。”
姜见玥急忙挥了挥帕子,“你快些走吧,外头吴大监怕是等急了,往里瞧了好几次呢!”
“得,县主好生用膳!”姜见黎咬牙切齿地走出屋外,见到吴大监立刻该换了一副脸色,“吴大监,陛下怎么此时召见臣?”
吴大监挤出一抹笑同她打哈哈,“这奴就不知道了,陛下只命您快些入宫。”
姜见黎明白了吴大监的暗示,他用“命”还不是用“请”,意味着萧贞观心情不大好。
萧贞观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为难她,更别提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怕又是想要拿她取乐。
天色已黑,勤政殿中一对百树鎏金落地烛台上的蜡烛全部被点燃,烛光照彻,亮如白昼。
萧贞观命人在正殿中央架了高桌,高桌上空空如也,连杯茶水也无。她静静地坐着,随着香漏上线香一点一点燃尽,她的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高桌旁,青菡看着扶疏,扶疏望着青菡,二人互相指望,谁都不敢再上前。
好在吴大监及时入殿复命,“陛下,姜主簿已至,正在殿外候着。”
萧贞观闻言面色缓和了些,“嗯,将人领去膳房。”
膳房里头备下了许多新鲜的果蔬米面,还有各色肉食,萧贞观看了一眼铺满了三张长案的食材,掉头转身就走。
吴大监急忙拦住她,“姜主簿,陛下说了,您不做完就不能离开……”
“做完?”姜见黎难以置信,“要将这些食材全部用完?”
“这,陛下倒是没说。”
姜见黎继续往门的方向走,吴大监死活不让她再进一步,“姜主簿,陛下已经饿了一日,您还是快些吧!”
“可我并不知陛下想吃什么,若是都做,只怕等做到明日陛下也吃不上晚膳,”姜见黎按下心头怒火,央求道,“大监帮我去问问陛下?”
吴大监也为难,不是他故意为难姜见黎,而是陛下今日心情不好,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去问,岂不是火上浇油?
“按制,陛下晚膳的定例是三十六道菜式。”吴大监只能说这么多,余下了只能姜见黎自己猜去了。
姜见黎知吴大监也是看帝王眼色行事,不欲再为难他,何况今日她莫名受此一遭,症结分明就在萧贞观身上,为难旁人也无用。
“多谢大监。”
姜见黎不再多言,令吴大监松了口气,一时间,他也忍不住怜悯其姜见黎,陛下惯与这位黎娘子不对付,以陛下的性子,黎娘子日后怕是有得受,可他怜悯她又有何用,陛下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眼下陛下也只是让她做几道晚膳罢了。
“那奴就不打搅姜主簿备菜了,奴去外头候着,姜主簿做好了唤一声就好,奴带人前来传膳。”
殿中,萧贞观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还没做好?”萧贞观撑着额头催促,“几道菜而已,就这么难?朕又不是让她做什么瑶池珍馐!”
扶疏忙不迭回道,“陛下息怒,臣去瞧瞧。”
这时,吴大监躬身进来,开口时声音微微颤抖,“陛下,姜主簿说她做好了,可要立刻传膳?”
萧贞观没察觉吴大监的异样,坐直了身子,“那就传膳吧,让她也进来。”
晚膳用一张大漆盘托着,由姜见黎亲自端入殿中。
东西摆到高桌上,萧贞观才看清她究竟做了个什么。
“就这些?”萧贞观指着一碗素面,一盘葱炒鸡蛋问。
姜见黎叉手回答,“时间仓促,臣只来得及做这些。”
“姜卿莫不是在戏耍朕?”萧贞观靠在高椅椅背上,歪头瞧着姜见黎,面上无一丝笑意,“你难道不知朕的御膳皆有定例?你就拿这些来糊弄朕?”
“臣不敢,”姜见黎恭敬道,“臣厨艺不精,不比宫中御厨,只是想着陛下一日未曾用膳,也不宜吃得太过油腻,素面是简陋了些,但做起来容易,也不耽搁时间,还能饱腹……”
萧贞观右手按着漆盘,差一点就要将东西掀了,姜见黎似乎提前猜到了她的反应,眼疾手快地也上前按住漆盘的另一侧,“陛下,粮食珍贵,请您三思。”
“三思,好,那么朕就三思一回,”萧贞观搭着漆盘边沿的指尖缓缓在桌面上轻叩三下,“朕三思过了,姜卿说得不错,粮食珍贵,那么你自己将这些吃了吧。”
姜见黎顺势下跪,“臣谢陛下赏。”
说着便要将漆盘端走,萧贞观用一指按住,“哎,姜卿打算去哪儿?就在此处吃完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