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膝跪地,俯首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鸢罗支着头靠在桌子上,双腿交叉,左手在大腿处缓慢敲击,神情漠然。良久,她粲然一笑,柔声道:“地上多凉啊,起来吧。”
“是!”
鸢罗长腿一勾,将旁边的凳子送到章黛面前,“坐下吧,和我说说你的故事。”
章黛看了一眼她,曲腿坐在凳子上。
“我叫章黛,居住在九应。我家是那里有名的富主,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随后又打起精神继续讲述。
章府虽世代经商,却不似一般富主横行霸道,相反,他们会于每月的月底发放白粥,供给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
本来一切都过得好好的,直到新县令的到来,将他们的生活彻底扰乱。
“新县令让我们每月给他进献二百两银子。一开始我们秉承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按照他的要求送了二百两。”
没想到,这种状态持续了五个月后,新县令开始不满足了,他要求上升到四百两。
碍于他的身份,章府还是照做了。他们的一再退让,让对方尝到了甜头,变得更加得寸进尺。
“我们私下联系过其他人,想联合上报申诉新县令,但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新县令的背后是礼部侍郎,一时之间,他们都缄口不言。”
闻言,鸢罗眉毛一挑。
礼部侍郎?不就是我们那位严侍郎吗!
从那以后,不光是各个富主,就连其余的官员也纷纷视而不见,就这样,章府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县令在九应一手遮天,且背靠礼部侍郎,一时风光无限,无人敢对其不敬。
章府在九应的日子越来越艰难,门铺也遭到了对方各方面的打击,开始入不敷出。
最严重的,是县令污蔑章府私藏罪犯,还意图贿赂官员。一夕之间,章府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将我们给他的那些银两献给了上面,带人抄了我家,将府里的东西都搜刮了去。”
“我家虽世代经商,但从不与官有过牵扯,前县令为人清正,也不曾找茬,辞官之后,便和一家老小回了乡下。”
“那你又是怎么到马府的。”鸢罗道。
章黛顿了顿,“我是家中独女。抄了家之后,新县令寻了个由头,我被迫假死,被他献给了礼部侍郎,之后,又被侍郎转给了马溯。”
鸢罗指着她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马溯打的。”
章黛摇摇头,“不是。”
“进了马府之后,我没有从他,被他关在柴房里,后被马夫人知晓,这些伤,就是马夫人让人打的。”
语罢,她抬起头看着鸢罗,语气诚恳,“官官相护,我不求能报仇,也不想让姑娘牵扯其中。”
“我这条命是姑娘救的,从今以后,我定当上刀山下火海,豁出我这条命,也会报答姑娘,在所不惜!”
她‘咚’地一声跪地,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鸢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道:“哦~不求报仇啊,那真可惜——”
话音未落,章黛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在章黛看向她时,她又勾勒出一抹浅笑,仿佛嘴角的笑意从没有消失过。
“姑娘的意思是——”章黛面露期待道。
鸢罗不禁失笑,“没什么,我就惋惜一下而已。”
见状,章黛咬了咬唇,片刻后,眸光一暗,不断磕头道:“我知姑娘一定有法子,只要您肯助我,我定当为姑娘马首是瞻,此生绝不背叛,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良久,直到她额头磕出鲜血,鸢罗才出声:“办法有,但不是现在。”
章黛忙不迭道:“无论何时,章黛都等得起!”
二人对视了片刻后,鸢罗拿出了一颗药,“这毒药是我亲手炼制的——”
话音未落,毒药便被章黛抢了去,一口吞下。
鸢罗静默了一瞬,“万一这毒药是给你仇人下的,你也抢了吃了?”
章黛的神情明显一滞,“我还以为——”
你在考验我……
她无措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鸢罗摆了摆手,“罢了,以后等我把话说完,不要这么莽撞,这玩意儿吃了就吃了,调理月事用的。”
章黛:……
“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救你。”
章黛思考片刻,“是因为我说我家世代经商一事?”
“没错,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作为章府独女,肯定耳濡目染了不少经商事宜,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章黛明白,假以时日,定能让姑娘满意!”
语毕,她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