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谷找到郑心妍,实在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秃头署长暴毙的消息,和河口城工业区出现的离奇现象,都被层层封锁,从未在媒体和网络上曝光。
但巨石落水,注定要掀起一番狂澜。
五年前那个古怪又骇人的案子,导致曼谷警界发生巨大震动。郑心妍被调回曼谷中央警署,升任重案组组长。阿南经过再三争取,也跟着调了回来,成为郑心妍的副手。(真是不知好歹胡搅蛮缠死皮赖脸!)
时间好像改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曼谷那么大,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拥挤着发生。
有很多温柔浪漫的邂逅,甜美缱绻的恋情。
也有很多危险暴力的犯罪,血腥阴戾的凶案。
郑心妍照旧在那栋被雨水淋得发黄的大楼里加班。整栋楼都沉入夜色,只有二楼的重案组,灯火通明。
女人看起来更成熟了一些,长发扎成马尾,只穿款式最简单的衬衫和工装裤,已经足够好看。就是眼圈的颜色,稍微有一点点暗沉,一看就很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阿南总算没时间再给她煮米汤粉,只能两个人坐在办公桌旁吃泡面。
“你最近有跟谁谈恋爱吗?”阿南一边嗦面一边问。
郑心妍冷着脸训她。“不要打听同事的感情生活。”
“我请问呢,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同事吗!”阿南一脸破防地叹气。“你总不会,还在等那个家伙吧?”
女人放下筷子,把一叠报告拍在阿南脸上。
“别废话,赶紧吃完干活。”
“实在不行,你还是考虑一下我吧!”阿南冲着她的背影喊。
“不考虑。没那个闲心。”
女人头也不回,走回工位,继续埋头排查嫌犯。
“郑心妍,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阿南发出绝望的呐喊。
凌晨两点,刑警女士终于下班。
她开着她那辆破得快要散架的卡罗拉,穿过一个又一个空荡的路口。下班晚的好处是,曼谷很少在这个时间堵车。
音质粗糙的音响,刚好放到某首熟悉的歌。
女人纤长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声哼唱。
“只是想知道,你那儿下雨了吗,你过得好吗,你会怕打雷吗……”
轻快旋律和发动机的噪音纠缠在一起,飘出车窗,织进晚风里。
在红灯前踩下刹车的时候,女人打开手套箱,拿出一只小铁盒,往嘴里塞了一颗椰子糖。盒子里,还有很多颗椰子糖。
祂祂栖身在夜幕中,悄悄悄悄地看她,心脏像盛夏的冰淇淋一样融化,又甜又软。
从警署回家的路是这样熟悉,祂祂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
——女人又搬回了以前那栋旧得快要塌掉的公寓,住在那间闷热局促的小屋子里。
直到她洗完澡,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祂祂大人才终于现身。
“晚上好呀,美丽的女士。”
少女坐在窗台上,摇晃着双腿,微笑着朝女人眨眨眼睛。
“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只要你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刑警女士停下脚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冷淡淡地看着祂。
水珠一颗接一颗,从她的头发上滴落,流向她的肩膀和胸膛。
“没有愿望。”
女人冷冷淡淡地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走回浴室,开始吹她的头发。
……糟糕,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你仔细想想嘛!一定有的!”
祂祂跟在她身后,在镜子的倒影里上蹿下跳,努力吸引女人的注意。
“我可以给你买一辆新车,一座大房子,帮你破一个最难最难的案子!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刑警女士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不行,不能放弃!!
祂祂贴到女人耳后,指尖抚过女人肩上紧致的三角肌。(女人在吹左边的头发,所以祂贴到右边,一点小小的心机。)
“我也可以帮你吹头发,帮你洗澡,陪你睡觉……”祂用足以蛊惑任何一个人类的声音说。“你想试试吗?”
女人终于被祂激怒,扔下吹风机,一把摁住少女的双手,将祂整个人死死顶在浴室的墙壁上。
郑心妍眉头紧皱,逼近少女的脸。近得能让祂祂看清她脸上细小的毛孔和晒斑。
她恶狠狠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是吗?”
完了完了完了。
她看起来实在很生气很冷漠很讨厌自己……
但祂祂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见她,绝不能在这里退却。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都可以的……”祂祂大人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让睡莲在树上绽放,让太阳在午夜升起。
把大海抽干,灌进粉红色的蜜桃汽水,或者把因他暖山变成一块巨大的抹茶蛋糕。
从此全世界的雨水都是冰镇甜酒,子弹都是酒心巧克力。
让冰川起火,让沙漠行船。
在雷克雅未克冲浪,在曼谷看雪。
……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爱是让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刑警女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将脑袋靠近祂祂的颈窝,可能是想咬断祂的喉咙。
祂祂闭上眼睛,提心吊胆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