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上桥的时候,周叙砚叫景思麦停下来:“等一下,我去买杯咖啡,你喝吗?”
景思麦一脚蹬地,扶着车头:“我疯了,晚上八点多喝咖啡。”
周叙砚:“那你等我。”
“速度。”
景思麦停在路边,能看到那家叫“花毛茛”咖啡店,过了一会儿,周叙砚从那家店推门而出,手中握了一杯插着吸管的咖啡。
事真多。
过了桥,对面是热闹的商业街,也市里比较出名city walk打卡地。因为是座小山,所以很多店面拾阶而上,店外是五颜六色的招牌。
开到头,景思麦发现有人在唱歌,许多人路过围观。
唱歌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人,长发,络腮胡,皮夹克,牛仔裤。胸前挂了一把吉他。他在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拨动吉他,唱起民谣。
景思麦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看人唱歌。
景思麦说:“我想听会儿。”
言下之意是,你要是急着回家就自己走路吧。
周叙砚两只脚都着地,单手环抱景思麦的腰,说:“那就听会儿。”
“……”景思麦又低头看了一眼,心说现在也没在行驶中,还搂着干嘛。
时不时有人打赏一些钱,那人应该开着直播,不远处的三脚架固定了一个手机。声音其实不算好听,但在闹市与人流中,有一种恍若在流浪的质感。
景思麦说:“如果没学跆拳道,我也想当个流浪歌手。”
周叙砚乐了,问:“你会唱歌?”
景思麦:“不会,我五音不全。”
周叙砚喝了一口咖啡。这杯叫“椰岛梦”,其实就是黑咖加冰和椰子水,再兑了点色素,看起来是紫色到黑色渐变。不甜也不涩,有点香。
周叙砚接着景思麦之前的话说:“可以想当歌手,为什么要流浪?梦想中没有稳定的生活,稳定的……感情吗?”
“因为自由啊。”景思麦眼中映着光,“如果和现实太接近,那有什么好梦想的,正是因为不着边际,所以,想流浪,去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也成为不同的人。”
如果可以,不用管什么生活啊、家庭啊,一直在路上。男人动情地唱着:“我梦见一只蝴蝶悄悄飞远,我梦见它停在雏菊的旁边……”
周叙砚良久才“噢”了一声。
景思麦问周叙砚:“周叙砚,你喜欢唱歌吗?”
周叙砚回过头把他望着,反问:“你要约我去KTV吗?”
景思麦:“……”
周叙砚一笑置之:“我以前也组过乐队。”
“真的吗?那我倒是可以和你去KTV。”景思麦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一直唱?”
“嗯,因为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占据了我的生活,人嘛,长大了,就会背负上各种各样的责任,慢慢,变成一个,别人眼中的样子。”
景思麦有点没听懂:“别人眼中的样子?”
周叙砚也懒得解释,景思麦一直都是自由自在野蛮生长的,于是感叹:“景思麦,当你的狗都很幸福,鸡哥甚至不必成为一只看门狗。”
“你在说什么……”景思麦若有所思地看了周叙砚一眼,“每只狗都应该成为快乐小狗!”
“你说得对。”
“……”
周叙砚看着景思麦的眼睛,他背后人来人往,变作五光十色的幻影,只这双眼睛明亮澄净,像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时那样。
“走吧。”景思麦说。
“好。”
景思麦把周叙砚送回了家,自己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了。
洗漱完,按着太阳穴躺下时,景思麦感觉一天的疲惫骤然聚拢,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救命。突然有点后悔把集训全选了,这么连轴四十五天,谁受得了。
他想起危星遥的事,又查了一下最近的考黑带的时间,转而给高承定发消息,问在省队有没有熟人,选人什么条件。
高承定不应酬的话,八点睡四点起,公鸡见了都害怕。没回消息估计是已经睡了。
忙活完,鬼使神差,他点开了周叙砚的社媒主页。
有些日子没更新跆拳道干货了,但破天荒发了生活动态,是他们去看比赛时的照片,没露脸。那么些松弛随性的照片,在一堆严肃古板的纯干货讲解里,显得格格不入。
第一张是赛场广角。
第二张是铜锅,还没下肉时的铜锅,一锅清水并三两葱片。
第三张是教堂的窗户,彩色的光落在地板上。
第四张是他们两人路过某个商场时,玻璃门上的倒影。两人并排站着,景思麦知道周叙砚在拍照,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盯了一会儿,景思麦长按保存了最后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