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头发的周叙砚和短头发的周叙砚可谓两模两样。
周叙砚莫名很想用自己本来的样子再去见一见景思麦。他看到的不应是那一面的自己。
那一年,榕城培训跆拳道的地方不多,很容易就打听到。体校他进不去,花阳岛倒是对外开放,因为那块地是个小型植物园,算半个景点。
只是,到了地方,周叙砚忽然觉得不用见了。
说什么呢?谢谢你见义勇为,我是你之前救下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想跟你交个朋友?比起无话可说的尴尬,更加令周叙砚不愿接受的是,景思麦记住他现在的模样,并且永远和那个花里胡哨的模样关联在一起。
似乎,并没有认识的必要。只是一个人醉酒后稀里糊涂“救”了另一个人。不是什么很体面的回忆,该在签和解书的时候就结束。
所以还是作罢。
景思麦也算花阳岛的大师兄了。
周叙砚远远看着他领着一群更小的小孩跑步,早上八点的阳光是那么明媚和煦,男孩身姿矫健,发育中的身体有种破竹而出的清健,每一块肌肉都是那么年轻漂亮的。
早上真好,让人感觉有无限的可能。
十七岁的他也有无限可能。
他应该坚定地选择梦想,不管挡在梦想面前的是什么。
周叙砚重新做回了别人家的小孩,老师们很欣慰,虽然这形容不太合适,但真的很像一只品种犬跑出去流浪,把自己搞得污七糟八之后,居然又自己跑回了家。
生活回到了学生时代最常规的轨迹,生命中唯一的变动是,周叙砚开始关注那个叫景思麦的男生。
他活跃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只要关注体育新闻,常常能看到“景思麦”三个字。
他总是笑,总是站得松松垮垮,把手背在身后,总是顶着一张很可爱的脸打最猛的架。
后来周叙砚思考过很多次,到底为什么会被景思麦吸引,到底为什么看到他就挪不开目光。
他得到一个答案——追梦的人会发光。
周叙砚其实很清楚,自我堕落式的反抗毫无意义,东亚家长难以改变,活着却总是要面对明天,只是这种堕落就跟疼痛一样,人偶尔也会渴望疼痛。
混沌的疼痛之中,会极度羡慕那些人生清晰明朗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追求什么,要为什么而奋斗。
周叙砚继续做游戏,也学起了跆拳道。
母亲想让他学商科,然后出国。他把志愿改了,母亲大发雷霆,断了他的生活费。于是,读大学时,他就开始接外包业务赚生活费,好在后来创业还比较顺利。
至于跆拳道,周叙砚进了校队,偶尔跟着出去打打比赛,运气好能遇上景思麦。他们量级不同,赛程安排常常不在同一天。
不过没关系,周叙砚知道了放肆出腿原来是这么快乐。
至于后来,景思麦离开了赛场,周叙砚也结束了这个意外爱好。运动是让人变得积极和勇敢的,周叙砚已经接受到这份力量了。
……
周叙砚对主唱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去、现在,我一直很清醒。”
此时此刻,周叙砚似乎成了几人之中前路最宽广好走的那个。如果可以听见心声,有没有人在后悔走上了最中规中矩的那条路呢?不太喜欢但能做的工作,不太喜欢但合适的配偶,不太喜欢但也不容易出错的人生。
年少轻狂不再,反叛和特立独行不再,最后大家都捡起了一地鸡毛。
临走时,周叙砚拉住板寸要银行卡号。
葱头搂住两人,又冲周叙砚恶狠狠说:“抢我台词?”
板寸本来想拒绝。
“算我借你,随便你什么时候还。”周叙砚握住板寸的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要让钱能解决的事成为一辈子的遗憾好吗?”
板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三十岁的硬汉红了眼。
……
高进回到家,高承定对他审讯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不仅鲁达会帮景思麦点菜,他高承定也会帮景思麦点菜,大厝的教练十个有八个坐过景思麦的小电车。
唉,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拍出在景思麦怀里小鸟依人的照片。
愁哇!
高进说什么第二天都不要去了,还冤魂索命一样伸手要钱:“精神损失费!肉|体伤害费!给钱!给我钱!”
高承定骂骂咧咧给他转了一笔钱。
睡不好的除了高承定,还有景思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