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这个啊,我女儿喜欢,上初中时可喜欢了,天天买周边,这都是她买的,一转眼都上大学了。”老板笑着给他打了结。
“现在还喜欢吗?”祝语接过系好的关东煮问。
“喜欢啊,以前还在家的时候老在饭桌上提这个团,微信头像都是这孩子呢。”老板拿起平板,刚好停在祝语的镜头上,“她自己兼职干家教偷偷攒钱去看演唱会,还说下次要带我和她妈一起去嘞!”
“不过她好像还喜欢这个团里的一个,叫什么,哎呀我忘了,现在这么多年轻人根本记不住,就今早上回国那个。”
“这里可以帮忙热奶吗?”祝语问。
“可以,给我吧。”老板接了一壶水插上电源加热。
“老板,你女儿下次带你们去看演唱会会在什么时候啊?”
“这得看人家什么时候办吧,这又新回来了个,还不知道去看哪个嘞。”
“回来的那个不是爱豆,他不会办演唱会了。”
“爱豆……是什么?豆类的一种吗?”
“就是……能表演歌舞给大家看的人。”
“哦哦,上春晚的人嘛,年纪大了听不懂年轻人的一些词了,又学了个新词,嘿嘿,爱豆。”老板带着些许口音学着祝语的音调读着那两个字。
“嗯,爱豆。如果要去看演唱会的话,您想什么时候去呢?”祝语换了一种问法。
老板摸着自己修剪光滑的下巴,想了想说:“等高考录取通知书出来吧,我这店虽然小,但是能接不少快递嘞,每年都有学生把地址填在我这,不看他们把通知书拿到手我不安心,正好我女儿八月过生日,放假了回家。”
“您这店开了几年了?”祝语眼镜有些起雾,向上拉了拉口罩透气。
“没几年,前些年做生意全赔了,还好我老婆孩子不嫌弃,愿意陪我吃苦。”老板伸手到水里,摸到奶已经温热,拿出来用手边的毛巾擦干水递给祝语。
祝语接过奶揣进兜里暖和手:“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越来越好了,最难的时候过去了,街坊邻居都说她追星影响学习,让我们夫妻俩管着她。”老板一脸感慨地看着身后的海报。
“哪有空啊,当时忙得脚不着地,还好她自己找了这么个精神寄托,没被我和她妈情绪影响了。”
是吗,祝语想,那FAT解散的时候,她应该很难过吧。
“多少钱?”后面排了人等结账。
祝语压压帽檐,跟店主道谢,打了个网约车向李砚言给他的地址去了。
牌匾上写着“绣虎雕龙”,很小一家店。开在一家花店旁边,所以门口的瓷瓶里装了几支剪坏的花枝,毫无顾虑地摆放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祝语拨开门口的珠帘,里面没有他想象的古典,更像是一个精心准备过的地下室,房间尽头还有一层楼梯,上面正站了一个十余岁的孩子。
孩子见他看见自己就往上跑,嘴里喊着:“奶奶!来客人了!”
“绣缨,你先招待一下,奶奶做完这道菜就过去。”苍老的女声从阁楼上传来,慈祥而浑厚,极富有亲和力。
男孩扶着扶手一蹦一蹦下到祝语面前,机械失去了遮蔽物暴露在空荡的房间,就像他的裤管一样。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男孩还未到变声期,说话还带着小孩的稚气。
祝语蹲下仰视他:“我想看看这里的南红。”
“南红?”男孩似乎没听懂,“这是什么,颜料还是瓶瓶罐罐?”
“是手串。”祝语把玻璃盒放置他面前,按下开关露出南红,“我想让你奶奶帮我看看这串手串,还有这个盒子。”
“是这样的吗?”男孩挽起右侧那条完好下肢的裤腿,一条带着火焰纹路的南红松松挂在他的脚腕上。
“嗯,它们很像。”祝语微微起身将玻璃盒放在一旁的柜台上,双手替他挽下裤腿。
“绣缨,去吃饭吧。”老人终于踏上了楼梯,拐杖落在地上引起阵阵咚声。
绣缨跟祝语点头告别,熟练地爬上了二层,传来几声窃窃私语,老人的半身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一只空荡的裤腿在摇晃。
拐杖捣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沉重,宛如旧时申冤敲击的大鼓,祝语疾步过去扶住老人,却被老人一个转身避开。
待她坐下后祝语递上名片:“奶奶,我是经李砚言介绍而来的,想见店主有事相求。”
“我就是。”老人将拐杖放进沙发侧边的花瓶里,高度正好,犹如量身定做般取放合宜。
原来是忘年交,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祝语走回柜台两手分拿起玻璃盒和其中的南红,捧到老人面前,“实在冒犯,奶奶,能帮我看看这两样东西吗?”
老人向下挥挥手让他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见他手中所拿,混浊的眼睛浮现一抹清明,“你从哪里得到这两个东西的?”
“机缘巧合罢了。”祝语含糊说,不知为何,他直觉这物件的来历不能轻易说出口。
老人将盒子拿近了看了半天,在祝语以为她要拿起手串时,她只是把手串放了回去,将二者一同还给祝语,道:“屋里热,把口罩帽子都摘了吧。”
祝语犹豫一下,摘掉了口罩和帽子,问:“您觉得品相如何?”
老人并不看他,拿出拐杖向前踉跄走了几步到楼梯口:“这个盒子是前朝的,卡口和拉手是金的,三足是铜的,东央市博物院里有个桃粉色的,你可以去问讲解员。”
祝语见她要上楼,急道:“那手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