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璧轻笑了一声,伸手拨了拨祝语额前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额头:“我还说,等你长长了,就给你编辫子,现在倒是可以试试了。”
祝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耳根的热度瞬间蔓延到了脸颊,有些慌乱地往后缩了缩,声音里带着几分渴望,话却是说着:“别闹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祀璧没有退开,反而俯身靠近了一些,目光落在祝语的发梢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没闹,你现在的头发长度,刚好可以试试。”
“你……你别靠这么近。”祝语抬起手臂,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祀璧却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伸手捏起一缕祝语的发丝,轻轻绕在指尖,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小五怕了?”
小五、幺儿,祀璧也是从来不喊他全名的。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祝语故意冷下语气,手指却攥紧了床单。
他想,如果祀璧真的要扎,那就让他扎好了,虽然他两年前,不会扎头发……
“没必要?”祀璧忽然凑近,与他双目相对,一双桃花眼毫不遮掩地露出情意,“以前不是总说想试试吗?”
祝语抿了抿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是以前……”
以前在团里的时候,他确实提过想试试编辫子,但那时候大家都忙着训练,造型师更要负责一整个团,谁也没当真。
而他现在,已经有汪斯参了。
“现在刚好有机会。”祀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试试看?”
祝语明明可以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随你吧……”
祀璧得逞,笑着拿起了他遗落在浴室的发绳,轻车熟路地为他拢起发丝,编成和中秋晚会那天一样的发型。
“好了。”
祝语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祀璧已经帮他编好了一条细细的辫子,垂在耳侧,和中秋晚会时一样的编发。
他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里满是确认地看向祀璧:“你…什么时候学会编这种辫子的?”
祀璧摸了摸编好的辫子,语气很轻,印证了祝语的想法:“中秋节那天,看你在台上,很漂亮,就学会了。”
祝语看着他,不说话,但祀璧知道,他明白了。
“是汪斯参编的,他手艺很好。”祝语毫不掩饰对朋友的夸赞,并大力向对方推荐,“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他商量档期。”
“嗯,我会的。”祀璧起身拿起睡衣,背对着祝语开始穿衣服,边穿边说,“我是不是,该讨些报酬?”
“没有。”祝语无情驳回,“我没有要求你来编。”
祀璧挑挑眉,不置可否。祝语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祀璧的背上,看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穿衣的动作微微起伏,握紧毛巾,将吹风机放好在床头起身道:“我上个厕所。”
祀璧应了一声,祝语隔绝了衣物摩擦的声音,一眨眼,一行泪流过鼻尖。
背靠在冰冷的瓷砖上,面前时全身镜,照得他无所遁形。
他恨祀璧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了无数次,可每次都没有答案。
恨的,他说,我恨他,恨他在那个时候离开,恨他毁了那个美好的过往。
可扪心自问,如果祀璧不走,FAT又会活多久,他们不是简单的孤身一人,他们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朋友。
不像当时的他,什么都没有。
如今的他,在繁华与红毯之中,在朋友的关怀中,他再也不缺爱他的人了。
他不恨他,可他不能不恨他。
祝语抬手想要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手碰到脸颊的那一瞬,他看见了镜中的自己,那擦去眼泪的动作,像极了祀璧。
他是他种下的果,他人生中太多第一次与他有关,哪怕他已登至高处,可回首看来时路,他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人。
就像镜中的他,映出的是屋外人。
失眠,其实也没有很久,两年前,他睡过觉,但总做噩梦。
他总是梦见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站在光亮处,而自己在黑暗中,像被遗弃的玩偶。
是啊,他本来就是玩偶。
当张显河让他去陪酒时,他如是想到。
那场酒宴,易时春替他挡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他守了整夜。
可易时春醒来后第一句,却是问他,
吃早饭了吗?去给我买早饭去,我要喝小米粥。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睡不着了。
午夜梦回,恍然惊醒,他亲手扔了FAT的出道合照。第二天却被汪斯参从垃圾桶里捡回,放回了原处。
他说,这里面有珠玉,不能这么随意糟蹋,大家都是漂亮孩子。
你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