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欧是一个骑士小说重度爱好者,所以才会不在意那些钟楼女巫的传言而频繁地同西莱沙打交道。因为在骑士小说里女巫也分善良的和邪恶的,西莱沙更像是那种会帮助骑士击败恶龙把穿着粉色长裙的金发公主夺回来的善良女巫。
“这本书在奈蓝城里可流行了,可惜我父亲不肯给我买,也不让别人给我捎带。”迪欧抱怨道。
西莱沙垂在身侧的右手猝不及防地被人抓住,指尖麻痹的感觉一瞬间便被冰冷的触感冲淡了。她眨了下眼睛,罗萨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动作将她拉到身边,这一举动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在宣告着领地的界限。
迪欧不禁喔的一声张大嘴,“女巫你居然谈恋爱了!”
“别胡说,这是罗萨,奥利塔夫人的远房侄子,也是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西莱沙有点尴尬地介绍说。
迪欧嘿嘿笑了两声,那含义不言而喻。
西莱沙此时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被握住的那只手上。她之前怎么从没留意过?罗萨的掌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茧,关节和指腹处有几道伤疤,倒像是一双握过剑上过战场的手。
他这么一副孱弱的模样,真的能拿得起剑吗?
好在迪欧的注意力已经被刚刚从角落里走出来的金发女郎吸引,“莉娜莉娜!”他立刻跳了起来,“我在这儿莉娜!”
“爱情让人变得盲目。”西莱沙干笑着说。她这才注意到罗萨的脸色有点难看,那个人很少会流露出这么明显的怒意,上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阁楼上看到那个复活法阵的时候。
“怎么了?”她有点心虚地想把手抽出来,然而那人用一种远超过她的力气禁锢着她的手,似乎根本没看到到她的手背上开始浮现出大片的黑色斑纹。
“我只离开了几分钟而已吧?”罗萨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先松手!”西莱沙跟他僵持了几秒钟,这才把已经被攥得发红了的手抽回来,“一个腐印而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腐印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诅咒,多产生于坟墓中还未彻底腐烂的尸体,活人如果不小心沾染到尸气身上便会留下诅咒的印记——腐印这名字尽管听起来吓人,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容易就能驱散的东西,况且就算不清理也没关系,普通人沾染上最多就是发烧痢疾生一场大病,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迪欧身上带有腐印,所以让他沾染上腐印诅咒的源头难道是个尸鬼?西莱沙一边思考一边用左手食指在右手手背上划出几个符号,黑色斑纹就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样迅速融化淡去,连同轻微的麻痹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很容易去掉的。”她炫耀似地举起手晃了晃。
“这就是你有胆子把别人身上的诅咒往自己身上转移的原因?”罗萨冷笑了一声,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如果我要杀你,就会把恶咒伪装成你觉得很容易去掉的腐印。”
西莱沙笑不出来了,“你认真的?”
“任何转移诅咒的行为都是在冒险。”罗萨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诅咒本身就是由恶意产生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人的恶意经过时间的沉淀到底会发酵成什么东西。”
“好吧,你的话我记住了。”西莱沙讷讷,“我以后会小心的。”
人群中猝不及防地想起一阵乒乓声,原来是两个喝多了的客人为了抢离舞台更近的位置打了起来。罗萨觉得吵,一把揽过西莱沙的肩膀便要带着她往外走。
“走反了,门在后面!”西莱沙忙不迭地提醒。
罗萨固执地朝着自己认为的出口走,或许是酒馆里光线昏暗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出一种攻击性,但这并没有让西莱沙产生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忽然在对方平静的外表之下窥探出一丝真实。
“这是后厨!”西莱沙及时拦住他,在老库伦疑惑的注视下将罗萨按倒在最近的空座上。
她这才意识到罗萨是真的是喝醉了,他看似安静地坐在那里,望向自己的目光却灼热得令人心惊——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承担的重量,被凝视着的人仿佛忽然被惊天的宝藏砸中,惶恐比喜悦先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的,西莱沙俯身靠近那人的耳边,“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罗萨呆呆地看着她,女孩绿色的眼睛像是浸过水的翡翠一样漂亮得惊人。
西莱沙一字一顿地说:“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来旺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