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字才说出口,就听到餐厅门被猛撞了一下。
封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逃到了门口,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了玻璃上,他近乎暴力地拉动着门把手,拼命想从餐厅里逃出去。
“还是待在这里吧。”小宣盯着他的脑袋,“午夜的街道很危险,可能藏着比我们还要可怕的东西,至少餐厅里是安全的。”
由于过分安静,她的声音中甚至染上了若有若无的回音,“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两扇玻璃门已经在时潇第一次闯入时被打破了,现在却又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午夜后的污染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变得迥然不同。
封灿依然保持着手握门把手的动作,全身的血液却在一点点凝固。
绝望又无助的情绪有如洪水般袭来,他知道小宣说得没错。
污染区是污染物质的集合体,严格意义上说属于异种的一部分,理所当然受到异种的操控。陷入污染区的猎物几乎无法逃离,除非有特派员那样强大的实力,否则只能像捕蝇草口中的虫蝇一样,被场景内的污染一点一点吞吃干净。
“你想怎么样?”连续12个小时的惊吓让他身心俱疲,封灿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他自暴自弃的将额头抵在玻璃门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街道,语气平静又安详,“随你吧。刚刚还有位厨师想把我剁了煲夜宵,你该不会也来这套吧?突然变成怪物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说不好,我也是第一次当怪物。”小宣耸了耸肩,“所以我们还是互相离得远一点儿。”
说完果真很介意的往远处挪了挪,确信封灿不会靠近后,才认真打量起餐厅的一桌一椅。
灯光依旧是亮黄色的,布置格局还是那么熟悉。差不多在一年前,新清区川菜馆刚刚开业,餐厅的每一把桌椅都会被填满,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小宣看向熟悉的前台。
那里和其他地方一样灰败,灯光照出一层浅浅的尘土。一个破旧的记账本瘫在灰尘中,似乎被人翻过几页,露出淡粉色的便利条,上面的字迹清秀又熟悉。
杂物盒里有几支笔,小宣挑出一支能用的,将账本随意后翻了一页。
“今天是几月几号?”她问封灿。
“12月30号,”封灿仍旧头抵着玻璃门,木讷地说完,片刻又添道,“3028年。”
“3028年12月30号,”小宣在空白处轻轻落笔,“又要新年了。”
很久不拿笔有些生疏,她一笔一划写得很慢。
[3028年12月30日,午夜万里无云,天气……大概会晴]
[不知不觉,小店开业快一年了。]
[醒来的第二天就是年假,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幸运?]
[好像已经很久没上过班了,小店冷清了大半年,今天终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准确来说,应该叫异种。我以前最怕遇到这种东西,现在我不怕了。我也变成了异种。]
[有点酷,我居然是一只会写日记的异种。]
*
时潇已经追出了整整三条街。
有些喘,心跳每分钟152,体力稍感不支。
与异种相比,人在体能方面不占任何优势。在不借助外力的条件下,就算爆发力最好的运动员,也不可能跑得过“钝感力”拉满的异种。
她瞄准外卖员的膝盖打出最后一枪,将电量耗尽的手枪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对准外卖员圆润的脑壳,用出十成十的力气投掷出去。
漆黑的枪身在夜空中划出一条明亮的闪光,稳准狠地落在外卖员的后脑勺上。
“砰”地一声——
外卖员的脑袋被砸陷了几公分,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扑倒在地。
时潇提速追上,赶在人爬起来之前踩住了对方的肩膀,弯腰找到贴在外卖箱上的纸质订单,撕封条似的撕下来。
订单与外卖箱之间黏连着深红的血丝,它们剧烈挣扎着,如同一条条有生命的寄生虫,对时潇的动作发出强烈抗议。
那是污染物质的实体化,在污染级别较高的区域,污染气息会凝结出血丝状的粘稠液体,蛛网般附着在物体表面。
血丝的污染度极高,只要无意间接触到一点,就会像病菌一样钻进呼吸道和毛孔,在体内寄生繁衍,用不了6个小时,好好的大活人就会变成一具只受血丝操控的行尸走肉。
二级污染区居然也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来不及细想,时潇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胶合剂,对准蠕动的血丝快速喷上。
纸质订单很脆弱,上面的字迹被血丝和胶合剂晕染,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借助路灯才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字。
——[配送地……南氵……子秋……]
子秋?
时潇顿时愣住。
南汇街88号,米子秋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