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如海的碧荫掩映着一座角楼。

角楼顶上，两个守卫的部曲正在悄声讨论坞中子弟薛衡失踪之事。这事之前，他们从未听过薛衡这个名字。出这事之后，他们也记不起这人的音容相貌。坞主召问全坞子弟谁何时何地最后见过他，竟没几个人记得起来，连他什么时候出的坞、是否出了坞都没人说得清。

“我怎么听说他年前就出坞了，和仲公的儿子一道走的？”

“年前走了，年前又回来了。”

“不对，回来的时候也是半夜，谁看得清他回没回来？”

“看见了也不认识。”

“仲公的儿子怎么说？”

“怎么说？他们如今只当从没这回事。你又从哪听来的？”

“阿平。那晚他当值，仲公让他们别吱声，放几辆马车出去。”

“他没禀报坞主？”

“换你，你敢禀报？”

“也是，那薛衡又不是什么人物，多不过几个月，也就忘了。”

“别说了，仲公来了。”

两个部曲立刻分开站好。

仲公薛克义却没有上来。他沿着坞堡的围墙背着手慢慢走，好像在巡视领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薛克义心事重重地踱至坞中一处偏僻院落，觑了觑身后，确定无人看见，才叩了叩门，静待片刻，推门弯腰而入。

屋内终年不见日光，帷幔沉沉，香烟缭绕。一个枯瘦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低哼着不辨内容的谣曲。

薛克义袖手立在原地，按捺住急切的心情：

“姑姑算出来没有？薛衡如今身在何处？”

谣曲戛然而止。老妪嘶哑道：“有人要来了。”

薛克义惊道：“薛衡回来了？！”

静默。

陈年的灰尘在他眼前舞蹈。薛克义颤声道：“……崔家的人？”

老妪的谣曲再次响起。含义不明的古老歌谣，和陈年的香烟灰尘萦绕着，冉冉升上低矮昏暗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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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小孟集。孟寥关上院门。

云中透出的光亮朦胧笼罩着荒村。他迈过地上曾倒映着童年的水洼。

“这个村子为什么没有人了？”那个小女孩问。

五年前有一场瘟疫。那宛丘驿的驿丞说过。活下来的，也都搬走了。

“你们家也是搬走的吗？”

孟寥顿了顿。“不是。我们离开村子时还没有瘟疫。”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七年前。”

“离开去做什么？”

瞻之拉拉她，悄声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孟寥答：“去打仗。”

怀之不问了。

他觉得安静，低头看她：“还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