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玫的物欲很低,她不喜欢奢侈品,不追求流行时尚,房子不向往多大的面积,甚至对所有的车都不感冒。
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两个人共同经营一个平凡的小家,需要钱的时候一起努努力,每到周末就厚着脸皮回父母家蹭一顿晚饭,然后一起挺着肚子慢悠悠的散步回家,这就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尝到好吃的东西马上就能带着刘晓琴和向征一起去试,永远有工作以外的闲暇逗鹦鹉,约胡伊晨逛街。
钱是赚不完的,在飞黄腾达的这条路上需要付出的东西,向芷玫不愿意也不接受。
有的人要求自己的人生跨越阶层活在顶端,可有的人就想一生平平淡淡。
沈昶亭想要的一切不在向芷玫的人生计划里。
所以当他要求向芷玫一起留在这个无数人背井离乡打拼的城市时,她拒绝了。
而这一次,沈昶亭没有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先退一步。
他们都还在学校,可却不再一起吃饭上课,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吵架冷战,但向芷玫知道这次不一样。
两个人对于未来的规划完全不同,换句话说他们追求的生活不在一条直线上。
向芷玫终于意识到,爱情是不能抵万难的。
后来沈昶亭在毕业前夕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在面试过程中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脱颖而出。他想要跟向芷玫分享喜悦,可打开聊天的对话框时,却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沟通了。
于是沈昶亭跑到向芷玫的宿舍楼下,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向芷玫下来。
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觉得这件事到了需要分手才能解决的地步。
第二天,沈昶亭堵到了要出去吃饭的向芷玫。
大学校园里的毕业季最火爆的地方是邮寄行李的快递点,女生们三三两两的一起拽着包裹往那送,男生倒是轻巧,一个人就能扛起一个大大的行李袋。
两个人站在充满了离别气息的宿舍楼前,沈昶亭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说你找到工作了。”向芷玫先开的口。
沈昶亭勉强的笑了一下,“是啊,第一个想分享的人还是你。”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情侣,可不知为什么此时两人之间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我也要回家了。”
沈昶亭的脸白了下去。
之前争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彼此的理由都足够充分,现在再谈依旧是同样的立场,连争吵都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沈昶亭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没有退路,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就不能为了我留在这座城市吗?”
向芷玫避开了沈昶亭的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我不想以后每一次不顺心时都忍不住去后悔自己最开始违背初心的这个决定,那个时候我会忍不住去迁怒你,时间久了,我和你之间连回忆都没了。”
“你为什么就认定了留下来,跟我在一起不会生活的更好,我有能力在这里站稳脚跟,你知道的。”
“因为未来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不如意,一旦不如意来了,我就会想当初如果不这么选会怎么样。哪怕回去了我仍旧不顺利,但至少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利刃刺穿了沈昶亭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向芷玫撇开头不再说话。
最后沈昶亭张开胳膊抱住了向芷玫,却不再像以前的每个拥抱那样用尽全力,礼貌的如同两个需要道别的普通朋友。
向芷玫始终没有看沈昶亭,却知道他转身离开的瞬间湿了眼睛。她能清晰的在脑中浮现出他离开时背影的轮廓,每一次迈步习惯的姿态,左脚的运动鞋侧面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擦痕。
向芷玫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被生生剜掉了。
沈昶亭的喉结不断的颤动,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再多做什么。
沈昶亭不能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卑微到尘土里。
那之后没多久,向芷玫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连空气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她知道失恋像是一场精神上的疾病,恢复的时间极为漫长,但终究要痊愈。
只不过痛苦的程度比想象中深很多,深到她甚至放弃了对爱情的向往,直接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沈昶亭不回答向芷玫的问题,“玫玫,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跟他分开好吗,我们重新在一起,现在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们不需要再去跟现实妥协。”
沈昶亭的眼神像是落水之人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成胜算,可他必须试一试,把心爱的人重新带回到身边。
“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结婚的事情了,对么?”
沈昶亭的呼吸乱了。
“你知道我有了家庭,那个时候你没有因为这件事选择马上回来,而是等到四年之后的今天,你完成了自己想要的目标得到了成果,又想到了我。是觉得我是你人生层层拔高的过程中唯一的败笔,有所不甘吗?”
“不是的!玫玫,我没有那么想!当时我的工作刚进入正轨,我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就前功尽弃了!”
“沈昶亭,我和你的事业从来都不该是两个对立面,这只能证明我并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在这样二选一的时刻,我不是你的首选,我们还不到三十岁,人生这么漫长,以后再遇到冲突的时候,我仍旧会是你能够抛开的那个选项。”
向芷玫说到这低了下头,她没哭,只是有些情绪起伏,真相往往是残忍不堪的。
“所以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的感情没有错,只是没有办法共度余生,你也是我决定抛开的选择。去找一个跟你目标一致的姑娘吧,那才是能跟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沈昶亭的眼睛变得赤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让我去找谁?我掏心掏肺爱了你七年!等了你四年!你现在让我去找谁?!我还能把谁放在心里?!”
“你不是等了我四年,是走到你想要的位置用了四年。”
沈昶亭犹如一个马上要爆炸的气球,被一根银针猛的狠狠戳破,他慢慢的垂下了眼,“我不甘心…你让我怎么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