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杨候睡觉的时间,樊亦才从酒吧里面走出来。他今天不太想见到杨候,更不想和对方讨论为什么俩周不到的时间自己又成了无业游民。他在楼道有些迟疑地站了半天才进去,杨候果然已经睡下了。茶几上炒的几个菜用保鲜膜盖住,微波碗里满满一碗米饭。樊亦扫了一眼,径直回了房。
再次睁眼7点半,费月月已经打了数个未接来电,樊亦一边回拨一边往客厅走。杨候已经出门了,茶几上的菜被收了起来,留下一袋平时用来对付早餐的吐司。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海豚音般的尖叫:“我!都!到!楼!下!了!大!小!姐!我!请!问!你!人!呢!”
樊亦把手机从耳朵拉开距离:“你不说9点来接我吗?”
“我是个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怕是急着忙完这边去打麻将吧,樊亦压了电话,开始洗漱,十分钟后出现在了楼下。
进进出出不少人都回头看骚红色的大G停在和它格格不入的老破小门口。
樊亦跳上车,“快走。”
费月月难得没有搞得花里胡哨,可能是怕今天去的地方看了把她当成恐怖分子给抓起来:“我妈和那边说好了,虽说是开庭前但可以在律师陪同下进去。所以咱们直接去看守所,今天是第一次见代理你爸的肖律师吧?这人是你妈花大价钱请的,你想知道的可以问问他。”
“知道了……谢谢啊”
费月月满意地点头:“我妈联系的人,你之后去谢她吧”,随后想起:“对了,你这住处要不要换换?那天我见你室友是个大叔,你还给我说是住朋友家,怕不是在网上随便找的合租吧?”
“不是,你别管。”
“我妈说手里刚好有套loft空出来,问要不你先去住着……”
“不用”樊亦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行吧”费月月努力关了半天自己话匣子还是没给关住:“和林溪分了回来的?”
虽然大学没在一个地方读,但因为圈子重叠度太高,樊亦身边的人费月月就算没见过也有消息渠道。
樊亦无可奈何睁开眼:“嗯。”
“你这人老这样,明明不喜欢还去招惹别人。”费月月像是老生常谈,
“换男人就像换衣服的你还是别说话了。”樊亦倒是习惯了费月月一直像个长辈一样喜欢高高在上去点评自己,但她要当好人点评自己的感情生活那确实差点说服力。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每一段都是爱的狂热的蓝色生死恋。”
樊亦乐了:“那你这起死复生的次数有点多。”
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樊亦在看见他爸时还是被他爸短短几个月的变化惊到了:老头儿消瘦了不少,头发几乎全白了。穿着看守所发的衣服,神态也和上一次还在职时截然不同。
樊庆明在这个时间点见到自己儿子也挺意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立刻被生为长辈的声色俱厉压下:“你怎么回来了?”
樊亦看着自己的爹,心里百感交集,甚至想上去拥抱他一下,但是他也分不清是因为这些日子自己的憋屈,还是只是心疼父亲短短几个月判若两人的变化。
“妈给我说了家里的事……我就赶回来了。”
樊庆明皱眉:“胡闹!有什么值得你请假回来的?快回去。”
樊亦平日里的跋扈在父亲面前全然无踪,他甚至把背驼下来,试图缩小自己的身形:“家里都这样了,我还哪有心思念书。”
樊庆明此时的姿态完全不像是等着被二审的被告,他几乎是大发雷霆般责问道:“又他妈给你找到不上学的借口了是吧,没心思念书?为了这趟回来浪费一学期的学费你给我说你是太惦记家里的事?这几年我亏待你了么樊亦?给你的零花钱还不够你念完大四?”
他爸说的……并不能算错。樊亦想起挂掉的科目和被自己甩到表弟脸上的支票,更没了底气:“……我想回来看看能帮到家里些什么。”
樊庆明“啪——”地一拍桌子:“你能帮什么?你看看你这些年的做过哪件让人省心的事?你带给家里的永远都是失望!”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独断,樊亦硬是没敢把自己心里憋了这些个日日夜夜的所想所做说出口,他甚至不敢看樊庆明写满不成器的眼睛,低声说:“我想帮你们分担困难,可是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樊庆明站起身:“你管好自己,你过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所有处境都有迹可循!”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去了,樊亦勾着腰久久看着自己握成拳头的手,觉得很可笑,失去对生活方向的掌控感,什么也抓不住,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根本不相信他可以掌舵。
樊亦回到大厅,律师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路晃神的樊亦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他妈花大价钱请的二审律师。
西装革履的男人伸出手:“您好,我是xx律所的肖宁,负责代理令父的案子。”
樊亦握住他的手:“您好我是樊亦,多谢您这次的帮忙。”
肖律师点头,给樊亦概述了一下樊庆明的案子,虽然不能看实质文件,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爸和这些听上去就像官场小说才会出现的罪名联系上,樊亦一路皱着眉听完,最后竟觉得有一丝反胃。
“樊庆明的上诉目前来看没有办法做无罪辩护,咱们只能从性质和数量上去争取一下判的时间,做从轻辩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