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虽看着荒废,但仆从经常打扫,所以内部非常整洁。
这是木沢宅中的小型锻刀室,苍介和千鸟幼时学习锻刀技艺便在此进行。虽久未使用,但千鸟时常牵挂,所以内部曾经老旧的锻刀设备也在不断改进升级。
千鸟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刀谱传男不传女的封闭想法,即便家族已经辞去了为稻妻军队锻刀这个职责,但从先祖传下来的手艺,他依旧想传承下去。
一是为了传承,二是以防未来家族生变,孩子们有个技艺也可以糊口。
千鸟真正上手锻刀还是在十一二岁身体好转时,那时她已经开始锻炼有了力气,但依旧花了许久才锻出一把粗糙的刀。
这些年她无事时也会来这里练习研究,渐渐的锻刀技艺也提升了不少。
木沢苍介的这把刀并非名刀,而是早年父亲去世前锻造的最后一个作品。只是如今刀断,像是昭示着这曾经幸福的一家四口彻底破碎了般,千鸟想把刀重铸起来。
屋外寒风凛冽,屋舍内不久后发出机器运转的动静。多亏木沢宅位于岛上最高的位置,这些动静不会打扰到外人。
前院距离尚远,在千鸟的安排下即便听见了动静也不会过来。
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居于偏院靠近宅院边缘的枫原万叶。依托于格外灵敏的听力,机器运转的轰鸣声、熔炉燃烧的烈焰声、铁锤敲击的脆鸣声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他一开始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等循声在院墙上坐了半宿后,万叶终于确定了事实:千鸟在屋中锻刀!
木沢千鸟——大小姐——清雅端庄——锻刀?
这几个词难以相信是能组合到一起的。枫原万叶跳下院墙,立在积雪的罗汉松下凝视着房间。屋内声音没有一刻间断,那一锤一锤似乎将他对千鸟的片面了解也砸得夯实坚固了不少。
重铸刀的时间不短,千鸟走出房间时不知道他曾来过。
火炉炽热,屋内温度很高,冷不丁被风雪吹了一脸,千鸟合上门便抱着刀步伐匆匆往屋内走。
晴子已在外间等她。
“井下家主前日派人在码头接了个人,名字叫做木沢奉一。”
“木沢奉一?”这个名字在千鸟口中来回滚了几遍。她从床头暗盒中取出家谱查了一下,从曾祖父辈往下查才找到这个名字。
对方曾祖父是千鸟曾祖父那代曾经的养子。千鸟家子嗣不丰,先辈多少都有领养习惯。而木沢奉一的曾祖父便是当时木沢家主的养子,后来千鸟曾祖父出生,他没有继承权,成年后便带着一部分财产分家离开。
十几年没联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井下家是想安排他来夺走自己的财产吗?
千鸟轻笑一声,随即将三张邀请函递给晴子。
“晴子,其中一张是你的,而另外两张,让管家交给井下和他带来的那个人。”
晴子接过,不明所以:“要主动宴请他们?千鸟小姐,井下家主和那位先生来者不善,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千鸟点头,见晴子有些紧张,适当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早晚要见面的,被动反而落入下风。不用担心这些,我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您的话,不用说请。”得到千鸟安抚的晴子稍稍放松,歪头笑看着她。
千鸟拉住她手,视线落在茶杯中液体缓缓泛开的涟漪上:“井下家主的女儿井下苗小姐似乎并不愿意联姻……”
晴子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最后咽了咽口水,在千鸟的送别中脚步迅速的离去。
“宴会就麻烦您操办了伯伯,随意做做便好。”
头发花白的管家站在她身后,面容肃穆,看着千鸟时又很温和:“再随意也不能让木沢家和大小姐失礼,我会为小姐办好一切。”
天空中堆积着深色浓云,地面上铺满了灰白色的雪堆,千鸟看着这一片黯然的天地失神了几许,最后在管家的叮嘱声中神色平淡的往回走。
行至会客厅后的小花园时,一道清润嗓音喊住了她。
“千鸟。”
千鸟背影一顿,回头看去,枫原万叶手捧着一只受伤的鸟儿向她走来。
“大人这是?”她边问边向着万叶走了几步,空间骤然拉近,却又在一定距离时二人不约而同止住步伐,留下一个方便交流的安全空间。
四目相对,万叶眼含关切,千鸟则移开视线去看他掌心的鸟儿。
“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无意中发现这只受伤的鸟儿掉在树下快冻死了。我刚把它抱起来就看见了你。”
“这是只海鸥?”千鸟伸出食指想去触碰它的羽毛,但鸟儿很警惕,虽被冻得没什么力气,还是抬头瞪了千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