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眉心微蹙,指尖缩回袖口中。万叶见状也皱了下眉,岔开话题:“冬季海鸥都会飞去温暖的南方,这只不知道怎么掉队了,还受了伤飞不起来。如果不是我发现它,也许今晚它就会被冻死在树下。”
千鸟轻轻抬头,目光扫过他怜悯的面容,话语不假思索:“那带它进屋内暖暖吧,包扎一下伤口,也许明天它还能赶上部队?”
赶上部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不过枫原万叶没有说出来。他点头,与千鸟一同往茶室走。
室内温暖如春,海鸥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它扇了扇翅膀,但没有飞起来。
血痂糊在翅膀上,千鸟拿出医药箱,枫原万叶一只手按住海鸥,另一只手熟门熟路的开始给海鸥处理伤口。
千鸟见他动作没问题便没有干扰,只是见他熟稔的步骤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包扎方式很熟练,大人学过医?”
“没有。”万叶动作不停,“只是从小习武、在外游历时都难免会受伤,我早已习惯了为自己包扎。”
“原来如此。”千鸟了然,看着他被绷带缠绕着的手有些走神。
“伤口好像不深,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千鸟,让它暂时留在这里等恢复再离开吧……千鸟?”
枫原万叶叫了两声没听见她回答,而是双手交叠放在医疗箱上,下巴轻轻磕在手背上一副走神的模样,于是探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木沢千鸟猛地回神,一下坐直:“怎么了?”
枫原万叶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可以,只是不能在茶室中。让它去会客厅吧,那里有鸟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你安排就好。”万叶没有错过她刚刚一回神时的难过,又继续追问:“你刚刚看着我的手在想什么?”
千鸟一僵,放在以前,她一定是会面红耳赤说不出话。但现在她内心只漾开一瞬涟漪,不久便归于平静。
“我在想,哥哥在外受伤时是怎么处理的。他小时候练刀身上的伤口都是我帮他包扎的。”
万叶也随着她的问题陷入追忆。他的记忆中大多是友人飒沓前行的背影,受伤时刻反倒挤压在角落,好一会儿才被扒出来。
“与我同行时,苍介偶尔也会受伤。一些小伤口他觉得无所谓,绷带一缠过几天便恢复了;另一些严重的伤口都是我帮他包扎好后带他就医的。”万叶说着突然笑了一下,“他总说伤疤是他游历的见证,也是他武技一次次突破的徽章。”
万叶的话语如同画卷般铺开在千鸟面前,千鸟嘴角不自觉上扬,语气很温柔:“哥哥总是不说痛苦,他是个豁达的人。”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人。”
枫原万叶侧目,瞥见千鸟面上带着淡笑,忽然想起之前答应千鸟讲故事的事情来。
千鸟先是安排葬礼、然后又是会客,最后又是锻刀,分身乏术。而他在葬礼后还要打探岛上的情况、稻妻目前的风向,更是没什么时间。
今天二人好不容易能坐到一起,千鸟也情绪稳定,给她讲讲苍介的故事也许能让她更开心。
“接下来有事要忙吗?”
千鸟摇头,灰蓝色的清冷眼眸此时露出一丝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和苍介的往事给你分享。”枫原万叶歪了歪头,发尾便俏皮的落在了肩膀上。
他没有穿之前那身红白相间充满枫叶元素的常服,而是穿着一身稻妻男性常服。内里布料是灰色的,外搭一件深蓝色羽织,与有一抹红的白色发丝形成对撞。以至于旁人看见他时第一反应不是看穿着评估他的身份,而是看他醒目的头发。
千鸟也不能避免,目光停留了片刻,随即心一跳反应过来。她眸光亮起,盯着枫原万叶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好。”
千鸟坐好摆出仔细听他讲故事的架势,认真得吓人。
两道视线第一次相撞,万叶先觉得不自在,目光下移落在她交握的粉色指尖上。
他清了清嗓子,选择从自己和木沢苍介初遇开始讲起:
“那是一个春季傍晚,我刚到达一个村落,想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结果还没到面店,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我勾住,说‘啊,他就是我的朋友,这样的话这份烤鸡就能打八折了吧?’……”
紧闭的门扉阻挡了屋外可能出现的视线,天空阴沉得吓人。室内茶香袅娜地从门缝钻出,顺带偷运了些少年清润的嗓音出来,他口中跌宕起伏的故事牢牢牵住了一个人的心。
那颗心不久便如同一只断线的气球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