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洋乖乖趴在裴川的肩膀上,细白的腿一晃一晃。
裴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仿佛在哪里见到过,只是那一幕转瞬即逝,他记不清了。
盛洋一整个晚上都没什么睡好,很神奇的是在他碰到裴川的那一刻,困意就缓缓上涌。
在裴川把他放进副驾驶的时候,盛洋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下,裴川用从未用过的轻柔语气说:“睡一会儿,等下就到...家了。”
说出家这个字时,裴川还有几分陌生。
家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词汇了。
14岁那年裴家内部发生巨变,裴川遭人追杀,在躲避的途中摔到了头,导致部分记忆受损了。
医生曾说过,可能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意识,把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给保护了起来。
但裴川怎么也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时间也不容许他去想这些。
裴家其他的竞争者也派了人去国外搜查他的下落,裴川在国外摸爬滚打了接近十年,才能勉勉强强坐到如今的位置,对他来说,家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
但盛洋竟然愿意称那座他们一起住的房子为家吗?
裴川把盛洋放好,又借着路灯垂眸看着盛洋。
少年已经困到极致,眼睛微微阖着,稍稍抬头。
裴川只要一低头,就能跟他的唇碰上。
裴川视线在盛洋的唇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冷静起身,把门轻轻关上。
*
凌晨四点的时候,裴川才抱着盛洋回到了家。
他稳稳把人放到了床上,谁知袖口却被盛洋抓住了,怎么也甩不开。
借着月光,他看到少年的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嘴里还喃喃道:“别走...”
按理来说裴川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今天他却像是被人钉住了一般,鬼使神差坐在了床边,任由盛洋拉着袖子。
盛洋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裴川笑着跟他道别,但是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天是裴川的生日,盛洋偷偷用自己帮别人写作业攒下的钱给裴川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
他站在他们原先约好的地方,满怀欣喜地等着裴川,可是他没有来。
盛洋是怕黑的,他从白天等到了晚上,裴川都没有来。
他记得那天原本艳阳高照,但到了傍晚却下起了雨。
他怕裴川找不到他,把蛋糕放在了一旁的屋檐下,固执的站在雨里等他。
那天他没有等到裴川,回到家被盛权扇了一耳光,说他才多大就学会了夜不归宿,盛洋脸肿着,没有回话,在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可这次梦里,他竟然看到裴川回来了,他长大了很多,眉目很冷,但盛洋却一点都不怕他。
他刚抬起脚步,就发现裴川一直都站在瓢泼的雨里注视着他。
他进一步,他就远一步。
“你别走...”
盛洋喃喃道。
或许是雨势太大,他终于可以借着大雨流下忍了好多年的眼泪,他哽咽着说:“哥哥,你别走。”
“别走...”
裴川侧躺在床上,单手揽着盛洋的腰,一脸无奈。
这人是水做的吗?
怎么连睡觉也哭,是梦见谁了吗这么难过?
这个猜测浮现在脑海,让裴川有点吃味。
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语气有几分无奈:“没走呢,赶紧睡。”
熟悉的味道涌入盛洋的鼻腔,原本焦躁不安的内心瞬间被抚平了,他紧紧拽着裴川的衣服,脸不断往裴川怀里拱,腿也想贴着裴川。
裴川有些短促地哎了一句,语气也不自觉加重:“别乱动。”
他也是疯了,被盛洋在怀里蹭了这么几下,竟然就起了反应。
他的意志力什么时候这么薄弱了?
裴川在国外那些年一直洁身自好,主要是他除了打工上学创业,已经没有任何的时间能够让他去谈一段感情了,苏墨还吐槽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裴川自认不需要这些无关紧要,还会影响他事业的情感。
但耐不住他那张脸过于出众,标准的中亚面孔放在美国很受欢迎,不少高峰学府的OA都试图追求过他,最终都被裴川那冰川似的脸给冻走了。
也有不少不信邪的,打着“得不到心就得到他的身体”为由,在裴川的杯子里下了东西。
裴川毫无防备地喝下,结果差点被酿成大错,他把自己硬生生锁了一夜,泡在冷水里才熬了过去。
在那之后即使他再谨慎,也有几次中招,但都靠着意志力扛过来了。
可是现在,盛洋才哼了几声,他就...
裴川面红耳赤,他想把人放在一边先去冲澡,但是盛洋就拽着不让他走。
没办法,裴川只能用被子把尴尬的部位隔开,任由盛洋把他当娃娃一样抱着睡。
在夜里,他看着盛洋恬静的侧脸,突然轻声问:“盛洋,你今晚说得都是真的吗?”
盛洋自然是没有回答。
裴川抿了抿唇,又问:“你会觉得我很老吗?”
回复他的只有少年平稳的呼吸声。
裴川却觉得心里像是飞进了一只吵闹的蚊子,嗡嗡嗡,响个不停。
盛洋今晚醉酒时的话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可是我只喜欢他。
少年沙哑委屈的声音不断在裴川的脑海里回荡。
你对盛洋也不是没感情的吧?
苏墨的声音也充斥着他的大脑。
裴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从来没有觉得心这么乱。
为什么,盛洋难道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为什么只要是关于盛洋的事他就会手忙脚乱、状况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