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印象?你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
“从你的说辞来看,你和你的好朋友曾经没见过面,你没有用任何暴力手段,而是间接的言语欺凌?”
“没事的,深呼吸,做一个你觉得放松的姿势。现在好多了吗?”
心理医生看着少年蜷缩了身体,埋头抱住双膝掩饰哭声。
“嗯。”
“怎么办…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肯定是个坏蛋。”
季昭野绞紧膝盖上的布料,说话断断续续拼不出完整的话。
“人总是会犯错的,我接受过很多受欺凌的孩子的倾诉,第一次听到欺凌别人的过来忏悔。”
“季昭野,你是个好孩子,你我都很清楚?是不是?”
“我向你的父亲了解过你的家庭又出现了不小的变故,你很坚强,挺过那段时间没来看我。”
她的话语放得更轻,笔尖沙沙记录着,旁边的收音机播放了白噪音,心理医生等待季昭野缓解焦虑。
“我能明白,他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但你现在内外界都收到严重打击,沉浸在感伤里只会对你的身心造成伤害,你还是个学生,不能为所有事情承担后果——”
“医生,我又要眼睁睁看人离开我吗。”
“什么?你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听我说…”
“我听话了,他们还是走,我不听话,他也走了。”
“为什么我爱的人都要走啊?”
收音机卡顿了一下,弹指间周遭的空气安静的可怕。
…
季昭野和宋苛在周末以网络的形式联系,聊的不多,有的周末宋苛没回消息,在下周打开□□才看见他说抱歉,学校太忙了没看见消息。
到高三了我就不忙?我周末晚上一点玩手机时间都给你了!
他看到这条消息就来气,心里暗骂宋苛好几百遍,脑子里已经在构思如何修复好这段关系,季昭野特意提起许多以前的事,熟悉的人,试图融化另一端的现存人格。
宋苛提的要求他照给了,每周的聊天他定时定点上线打招呼,怎么说也是不错的进展吧?
他对别人可不这样,足够证明宋苛对他来说有多特殊了。
季昭野把和宋苛相关的东西都保存起来,他明明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和他一起画的画,他送的生日礼物(现在戴不上了),他来这里撕开最多次的零食...
宋苛留下为数不多的记忆,放在方形的木盒里还能铺好几层拉菲草。
晚上他好不容易从枯燥的学习科目里牵引出这个话题,兴致勃勃问宋苛记不记得以前的画。
宋苛:[还留着?]
季昭野:[全都留着呢,给你看看啊。]
他把事先拿出来的画一张张摆好拍过去,期待那面的宋苛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定特感动,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吧!
宋苛:[哈哈,挺好的。]
季昭野一捏手机,指着屏幕不敢置信:“就这点反应???”
宋苛:[说起这个画,你还记不记得这天前面的事?]
宋苛:[我问你那本书好不好看。]
宋苛:[你的回答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找时间查了这本书。]
原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宋苛更在意那一本书。
季昭野手上捏住的好似不是手机,是他的气管,那一刻他屏住呼吸,知道宋苛要问的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八九不离十了。
宋苛:[季昭野,你是同性恋吗?]
季昭野手指向上摸索着按掉关机键,他拿过床头柜的一大杯热水,握着杯柄咕噜咕噜喝下肚,喝的太急,多余的水从唇沿顺到脸颊下周,掉在毛绒睡衣的领口凝成一滴滴水珠形。
为什么要问这个?
季昭野的身子因为热水暖和些许,放回杯子随意擦擦脸,平复了呼吸才把手机屏幕解锁。
宋苛他知道了?
也是,重联的这段时日自己表现的太主动,跟奇仔求他摸头莫名讨好自己是一样的。
他之前心想宋苛你可真有底气时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
或者改成暗恋更贴切点?
....
季昭野的性取向很早就显现出来了,他自己还没发现,直到遇到宋苛。
幼儿园时期,他和别的男孩剃一样的小平头,但眼睛水灵,皮肤比班里娇生惯养的一些小女生还白,因此班里的小女孩都爱和他玩,争着和他拼桌玩过家家。玩高兴了沉进角色里,女孩子和他拉手亲脸也觉得没什么。
奶奶接季昭野回家时提醒他注意距离,还吓唬他乱亲嘴要结婚的,他哇哇大哭说这么多女孩子我娶不过来啊,奶奶乐得刮刮他的小鼻头说那你管好嘴,认定了一个人才能亲呀。
季昭野是留守儿童,常年见不到父母几面,爷爷去世的早,奶奶把他提溜成大孩子再转交给季父,那时候季母就离开了,所以他对两性关系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就是旧时代留着保守观念的奶奶教育他的男女距离问题。
不过他明白对别人好是一视同仁的,与性别无关,而且和性别相同的人就不需要什么顾虑,小男孩们抱在一起打滚打架,闹完牵手去买新玩具,诸如此类的亲密关系大人们是允许的。
渐渐长大了,有讲授性教育的讲座和课上老师警告男女生要保持安全距离,连校规都特别约束了异性关系。季昭野对异性没什么特别感觉,便和别人一起吐槽小小年纪就管这么严,结果他偷揪女孩子头发被班主任发现了,成了学校第一位早恋‘标杆’。
然而季昭野只是不爱学习,在课堂上找趣而已,他看前排的女生也不生气,酒窝持续到下课都没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