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都敢嘲讽他的年纪了。
韩穆远懒得计较侄女有些无法无天的言论,开机后看着并没收到释榆消息的微信垂下了眼眸。
半晌,他问尹念安:“你跟释榆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五年了吧。”尹念安只当他是闲聊,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毫不夸张地说我俩可是一见如故,上天注定要当好朋友的。”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我们宿舍为了促进关系一起出去玩,大家都没去过酒吧,所以一拍即合就想去长长见识。”
“结果刚进大门,就看见舞池中央有个男生扭得正欢,那脸那身材帅得简直犯规,室友就撺掇着我上去要联系方式,结果你猜咋的?”
尹念安隔着被子一巴掌拍在韩穆远腿上:“小榆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张嘴就是句……”
“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的。”
韩穆远看她模仿释榆的样子看得直蹙眉,尹念安仍旧手舞足蹈着: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男的。”
“他直接就出柜了你知道吗?”
“给我室友都震惊了。”
“当时我的脑海里就蹦出了无数本纯爱文学巨著,”尹念安眯着眼一脸沉醉:“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搞搞CP嗑嗑糖,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让我能在现实嗑CP,那我哪能放过啊?”
“然后就厚着脸皮往人跟前儿凑呗。”
“虽然到最后也没嗑到糖,但相处久了就觉得他这人挺讲义气的,还帮了我不少忙,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了。”
直到现在尹念安仍在庆幸自己嗑糖的动力够足,接近释榆时足够主动。
不然的话哪有机会跟他做朋友,还能吃到这么刺激的瓜——
母单近三十年的她叔,一开窍就整了个大的,首次心动对象竟是同性,还是释榆这种风格的。
她都这么震惊了,都不敢想家里的长辈知道之后……
“不过现在看来嘛,这口糖我很快就能吃上了。”
她不怀好意地看了韩穆远一眼,揶揄笑道。
“你们认识这么久,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吗?”
静静听尹念安说完,无视她戏谑的目光,韩穆远问。
“他家里的事儿?”
尹念安想了想:“这倒是没有。”
“之前好像听明明说过小榆不是本地人,家离Z市还挺远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完这句话的韩穆远明明只是静静的什么都没说,但尹念安总觉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嫌弃。
她顿时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们在一起很少提自己家的的事情,你是我叔这事儿他不也是刚知道吗……”
尹念安不忿地昂着头,白了韩穆远一眼:“再说了,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小榆的事儿你肯定没我知道的多。”
韩穆远轻咳两声,并没有与她争辩的心思,只是确认了释榆当真是没对她透露这些。
想来也正常,若不是自己碰巧撞到他酒后吐露心事,光从表面应该也看不出来释榆这样游戏人间,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那样被无数人追捧的人,却在最需要人依靠的时候被最亲的人接连抛弃。
—
送走尹念安后,韩穆远叫了个外卖,买了些简单的食材。
一边处理,一边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
他和释榆已经两天没有见面了。
烧退了,人也清醒了,韩穆远开始思考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些唐突了。
从他第一次送释榆回家那次,释榆酒后前言不搭后语的倾诉中,韩穆远第一次对一个既无太多交情又无血缘关系的人产生了心疼的情绪。
那晚释榆好像把他当成了别人,红着眼痛斥他不配当父亲。
“为什么要生我?”
“为什么不管我?”
“为什么要让妈妈走?”
……
“你追求的所谓爱情,恶心透顶了!”
最重要的是,在入睡之前,他趴在他肩头,眼角挂着的泪还未干,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不想跟你一样。”
虽然任何时候都坦然承认自己的性取向,但释榆好像从来都对自己跟父亲一样喜欢男人的事情心存抗拒。
只是他改不了。
韩穆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的。
以他的性格,对于那种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人他应该是厌恶且避之不及的,却不知为什么这种原则在碰到释榆时总是会被一次一次地打破。
起初只是觉得对方的外貌很合他的眼缘,所以对于他的接近他并不在意反而有些愉快,当亲眼看到他用同样的方式接连拒绝了两个人的示好之后,他才察觉到在对方的心里感情似乎并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而同样被他用那种轻浮的态度对待的韩穆远也第一次对一个不过见了几面的人产生了“不悦”的心理。
后来,在释榆表明自己不会在纠缠自己之后,他见到了醉酒的他。
很烦,很闹,也很……让人心疼。
他说:没人爱他。即便是有,他们的爱也是短暂的,就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爱的时候将全世界捧给他,不爱的时候全世界的错都是因为他。
他咬了他一口,却倒打一耙给自己扣上了一顶“爱玩”的帽子。
韩穆远知道他不相信感情。
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试探着,用饭搭子的身份,以田先生的名义,一点一点缓慢地接近。
慢慢渗入他的生活和内心,生怕吓到了他。
可明明对什么事情都能掌控在握的他这一次却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内心。
但可能是装醉的他太乖,装模作样却真的将自己哄睡的行为太可爱,韩穆远接完电话推门看见从被子里露出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就想再多看看毫无防备的他。
他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
灯光昏暗,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偶尔却能清晰听到他睡着后吧唧嘴的声音。
无法控制地,他越凑越近。
没有安全感的手在床上摸索了半天,划过他的大腿,韩穆远在躲避的过程中,却将自己的衬衫送到了释榆的手中。
衣角被人紧紧攥住,韩穆远呼吸有些发沉,却在听到躺着的人愈加悠长沉稳的呼吸声后配合地伏低了身躯,让他抓得更顺手。
于是只穿了衬衫在被子上晾了一整晚,让原本只是略有些咽干的症状直接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韩穆远边想着,不知不觉剥了一大碗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