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钰吃过午饭,就一个人走去了后山。
但季念昭的手腕上还有谢尘钰留下的追踪印记,除非换一具躯壳,他跑到天涯海角,谢尘钰都能把他追回来。
阳光给旧朝的雕花建筑罩了一层淡金的纱,又从松针间洒下来,轻轻笼住一角石阶上的青苔。
季念昭把书搭在眼帘上挡光,摊开双臂休憩。
风吹过庭院堆放的栀子,满室都是花香。门楹和一动不动的小人环衔成了山色的画框。
谢尘钰推门而入,站在光影交错的门边,低头抚了抚袖口。
季念昭掀开遮眼的书本,在谢尘钰垂下手的瞬间捕捉到了一抹不自然的暗红。他皱了皱眉,将书搁到一旁,起身走近。
谢尘钰似有所觉,刚想后退半步,却被季念昭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一点也不重,但谢尘钰没有挣脱。
“你藏的是什么呢?”季念昭动作干脆,拉起谢尘钰的衣袖。
袖口被撸上去的一瞬间,那道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沿着小臂一道深深的抓痕,皮肉翻开,血迹还没完全凝固,伤口周围泛着乌青,隐隐有些发肿,像是被什么携带毒性的利爪撕裂过。伤口边缘还有几道细小的抓痕交错,显然是在挣扎中多次被抓破。
季念昭的视线紧盯着谢尘钰,看着他把衣袖挽下重新藏好伤口,动作虽然从容,指尖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怎么弄的?”季念昭问,语气轻飘飘的,但眼神却没有挪开过。
谢尘钰慢慢抽回手,低头整理袖口,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好。
“没什么。”
季念昭继续追问:“你在哪里弄伤的?”
谢尘钰微笑着凝视季念昭,没有直接回答:“比起这个,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不是什么麻烦事,只需要一小会儿功夫便好了。”他微微眯起眼睛。
季念昭隐约嗅到危险的气息,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原本是想趁乱跑的。
结果季念昭前脚刚落地,后脚却被伸出的物件绊了一下。
他顿时浑身不稳,直接往前扑倒,眼看着马上要摔个狗啃泥,腰部被一双大手及时搂住,轻轻抱到桌前。
桌案的形制本身是用作梳妆台,专门为了女儿家做的巧思设计,中间立了一块半人高大的古朴铜镜。桌案上摆了有一块红布盘,布绢上摆着几只金钗和妆箧,都是些妇人家用的香脂水粉等。
谢尘钰拾起桌上一截螺子黛,抬起季念昭下颌,勾唇:“季洱,嘘。”指节微动,把脂粉悉数细细地涂抹到了季念昭的脸蛋上。
季念昭打量铜镜里的自己,谢尘钰描画的竟是女儿家的娇憨妆容。原本一张英气却毫不显柔美的脸,硬生生添出了几分柔婉女相。
“你要干什么?”季念昭问。
“乖。别闹。”谢尘钰哑声在耳边呼出口气,像情人间的窃窃私语。他虎口有力,捏住季念昭双颊,轻轻往自己面前抬。
到了该点唇的环节。
“你。”
季念昭张嘴,阴差阳错下,恰巧将覆在自己唇瓣上的手指含了进去。
谢尘钰“哦”了一声,怪异道:“原来季洱喜欢这种调调。”于是也不急着将手掏出来,又往里伸,在檀口中轻轻抠转,比划季念昭的齿形。
口腔被侵入,季念昭生理性涌出眼泪,双眼泪汪汪,唇齿被迫轻启,贝齿微张,由着他的手指在舌尖打转。
谢尘钰掏出手,勾出几缕银丝。
他松开了压住季念昭的手。
季念昭捂着嗓子站起身,一阵猛喘咳嗽。
谢尘钰却转过身,并不看他,似乎不担心他真地从背后袭击。他从床下拖出来一只黄金打造的小箱,解开箱子上重叠的三层阵法。
箱子在两人中间被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艳到刺眼的红。
那是一套南朝形制的嫁衣。在南朝,桃李有儿孙满堂的吉喻,故而整身嫁衣从裙摆用金线绣有桃李缠枝,并蒂而生。领口有颗红玛瑙金扣,扣下是几层轻薄红纱,行动间雪肤若隐若现,广绫大袖及地,拖了两米有余,华丽明烨。
能穿着这样红火嫁衣出阁的姑娘,不是一国帝后携手步九阶,也该是公主外嫁,举国相送。
谢尘钰用指腹轻轻抹了抹凤冠霞帔,将其展开,转向季念昭:“穿上。”
季念昭还保持着一脸苦相:“啊?”
他当然不肯穿,持了剑,又要跑。两人一个打,一个扛,拆了几招。
几步之间,谢尘钰就强迫季念昭穿上了嫁衣。
从肉.体到精神上的报复?季念昭心想,他必须尽快逃离谢尘钰的身边,简直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