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场梦。”陵南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不然我都不敢想……”
荀知颐心里登时五味杂陈,对情感还有些迟钝的他,在这一时刻心脏像被酸涩的橘子汁水填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橘子,但他记得陵南曾经带他偷了几个路边橘树上的橘子,他尝过一口,酸得他直皱眉头。
他的心脏也好似变成了这样一个橘子,只消轻轻一挤,便会迸溅出酸涩,难以入口的橘子汁。
“那梦里的你,在想些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想。”陵南道,“出乎意料的,我居然连害怕的感觉都不曾有,更多的是一种……坦然,无畏的坦然。你懂那是什么意思吗?总之就是不太怕。”
荀知颐静静听着,就像是回到了那个竹林,他还是坐在陵南身边,听着他谈天说地。这时会有风从竹林里经过,吹风动他的发丝。
那是一段他光是想想仍觉得很美妙的时光,不论知觉是否封闭,他都会这样认为。这是他与陵南心的距离,不是能被人为控制的东西。
“那种感觉很微妙,心挺静的,有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味道。”陵南边回忆边说,“不过那是很久之前做过的梦了。”
他边说,边想起什么似的,忙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跟你说的多了,我还未曾请示过我爹,我一会儿回来。”
陵南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荀知颐一个人。
他拿过陵南放在桌案上的画像,看了又看,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欢喜。他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绳结,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心忽地一下子静了,橘子不再是酸涩的,而是正正好成熟后甜滋滋的橘子。
若是要让陵南再度升仙,便需要找回他的神识。而这神识,他记着是落在了伏香那。
只是不知岁月变迁,伏香是否还好端端地在伏氏镇,连带着神识一块。
他正思索着,手腕上的绳结蓦地亮起了红光。这光亮十分微弱,外头天光又亮,须臾吞没不少绳结传来的光,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荀知颐敏锐地捕捉到绳结的变化,他将其从腕上取下,揉成一团贴至胸口。红光顺着他的动作融进他的体内,慢慢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荀知颐眼前出现了一道画面。
面前是一片森林,看不出来是在何处,只知此处光线昏暗,树木枝叶繁茂,几乎将整张天遮挡住。
然而就在这昏暗森林中,出现了一道微弱的蓝色亮光,小小一个,不断闪烁着。
荀知颐定睛一看,这便是陵南的神识。他察看着四周,试图辨别出这是何处。而这绳结仿若在帮助他一般,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片林子的名称,静默林。
不算太远,驱车不过就三五日左右。
但荀知颐并不打算驱车。乘车那般难受,一路都在颠簸。他现在又不是普通人,大可用一道传送口诀直接将人送过去,省事还方便。
感知完毕后,他将绳结从胸口处移开,重新带回手腕上。
他这绳结同陵南脖子上那串乃是同根同源,他能够感知到有关陵南的一切。那日绳结引起的手腕刺痛,大概率是因着陵南身陨一事,才扰得他难以安宁。
原来曾经的自己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是如今的自己过于迟钝,什么都领悟不到罢了。
陵南在这时推门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
“成了?”荀知颐见他开心,自己也不由得有些高兴。
“成了,爹说明天一早送我们呢。”陵南笑着说道,“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些年都没对我动过真格。我早就猜到他会同意。我们虽然认识没多久,但真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荀知颐,“感觉对你哪哪都很熟悉一样,真是巧了。”
“或许不是错觉呢。”荀知颐说罢站起身,冲陵南微微俯身,“不知客房收拾好了没有?我觉得有些累了。”
陵南连忙道:“早就收拾好了,累了就快些休息吧。”
荀知颐冲陵南微微点头:“多谢。”
他一个人跟从丫头指引来到客房,客房很宽敞,一应俱全,收拾得很干净,不过是冷冷清清,看起来少了些人气罢了。
这让他感觉回到了天庭的日子。
寂静,没有人气,处处透露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好似只有待在陵南身边,这寒意才会被稍稍驱散。
他静了静心,做至桌前,开始处理着还未完成的公务。
*
第二天一早,荀知颐便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随时可以出发。他稍稍睡了几分钟,整个人的精气神非常足。
只不过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陵南这会儿应当还未从床上醒过来。
脑中被陵南起床气攻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何况眼下两人的关系并不如以往一般亲密。他索性放下了叫醒陵南的念头,到园子中转了转。
这会儿正是冬末,春天还未来。各种植株尚未从寒冷的冬季里苏醒,树木个个伸着干枯的枝干,立在园中受着寒风的洗礼。
“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