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冯润惊得坐直了身体,“她才生完多久的孩子,去思远寺干什么?”
冯润绞尽脑汁也不明白高照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才生完孩子不到三个月啊,就算身体恢复极佳,也不能赶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贸然出门啊。
看过母亲怀孕的冯润知道,产后若是受了凉,引发的疾病会跟人一辈子。
“奴也不知,她的婢女没说,只说高御女想要去思远寺还愿,望您成全。”
阿呼也不能明白这位高御女的想法,只是看外面的宫人求得可怜,这才帮忙通传这一句。
冯润陷入了沉思。
拓跋宏的后宫中算上她与冯沺,共有十位后妃。
林宫人已被赐死,高照容又才产子。
故而她向姑母提出去思远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把人数减去了两个。
可现在,高照容自己提出来要同去...
若是拒绝,仿佛是她冯润不近人情,故意排挤高照容;
若是同意,不过是张嘴安排一句的功夫,也不费什么力。
而且就算高照容真的落下什么病根,也不能怪冯润,毕竟是高照容自己要求去的。
怎么看,她都应该同意。
可,冯润还是迟迟无法决定。
想到前世那个总是待她恭敬体贴的孩子,她实在不愿意他的生母蒙受什么不必要的风险。
“罢了,阿呼,你去回话。”
阿呼竖起耳朵。
“就说产后修养非同小可,还望高御女以抚育皇嗣为重。”
冯润思虑许久,终于想出一个既能打消高照容念头,又不至让她误会的理由。
阿呼点点头,转身出门去。
想到那些爱恨情仇的前尘往事,冯润怅然若失,也没了再泡下去的心情,匆匆擦净身体便继续筹划她的复仇大计。
本以为高照容的请求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谁知还有后续。
冯润听到冯沺的来意后,简直想挖挖耳朵,看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我听到了什么?冯沺你,来为高御女说情?”
冯润不知道为什么高照容如此锲而不舍,更不知道,冯沺又什么时候与高照容有了交情。
无数个为什么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甚至都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不过显然冯沺再次误解了她的质疑。
“你可别多想,她那样的人我才懒得理,只不过是看她求得虔诚,才来帮她一把罢了。”
冯沺急忙撇清自己与高照容的关系。
她冯沺连皇亲国戚都懒得交好,更别提这个家世荣宠全都排不上号的小小御女。
“她求你?”冯润上上下下地打量冯沺,疑问更甚。
“她怎么不能求我?你铁石心肠地不管她,她只能来求我了。她也是诚心,带了许多手抄的经书来找我,就想亲自供在思远寺的佛像前。”
“真不知道她怎么坐月子还有精力抄经?”冯沺小声嘀咕一句。
“可宫里也有供奉,她何必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去思远寺?”冯润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里。
供佛须诚心不假,可难道思远寺的佛祖就比七宝永安行殿的佛祖灵?
冯润无法说服自己。
“你竟是怕她养不好身体才不让她去的吗?”这次惊讶的人换作了冯沺,“你有这么好心?”
“反正我没有那么坏心!”冯润白她一眼,懒得再纠缠这个话题:“总之她不能去,在宫中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冯沺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冯润莫名其妙。
冯沺蓦地靠近,像酝酿了一个大阴谋般压低了嗓音:“你猜,我告诉她这结果后,她会谢你还是恨你?”
冯润不再说话。
恨不恨的难说,但高照容一定不会感激她就是了。
想到这里冯润就觉得憋气得很!
真是好人难做!她前世不管不顾反倒潇洒肆意,这辈子难得想做点好事了,却没人领她的情?
冯沺看她气闷便觉心情大好。
哼着歌两步便走到冯润的妆奁前,挑挑拣拣地半晌,最终拿起一串琉璃项链在颈间比划起来。
“如何?是不是很衬我?”冯沺扭身相询。
“你身量矮,脖子短,脸盘圆,皮肤黑,不适合戴这种浅蓝又大颗的琉璃珠。”冯润犀利点评。
“哼,我偏就喜欢。”冯沺不住变换角度,在镜中全方位欣赏自己颈上的奇珍。
本来冯润这样说她,她是很生气的,但转瞬一想,冯润这样贬低她,说不定就是为了想让她放弃这串琉璃珠呢?
毕竟这可是蠕蠕上贡的,从见过它的那天起,她就想拥有了,只不过被狡猾的冯润先一步从阿耶手中抢走了。
这是物归原主,冯沺心想。
她一把将琉璃珠套在颈上,不客气道:“它归我了,就当救你出禁的报偿。”
冯润浅浅微笑,满不在乎,“一串琉璃而已,你喜欢就拿去。”
“哼,假大方。”冯沺摸了摸沁凉的琉璃,心满意足地离去。
估摸着冯沺已出了宫门,冯润才放松肩膀,一个箭步冲到妆奁前,拿起装琉璃的盒子,欲哭无泪。
她心疼极了。
这串珠子是她的心爱之物,从得到它的那天起,她便珍惜地紧紧放在箱底,若非重大场合,她从不舍得佩戴,没想到,却被冯沺翻了出来!
这天杀的劫匪!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可空空的盒子仍在清晰地提醒她,失去的再也拿不回。
她瘪了嘴,抱紧空盒,慢慢地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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