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走到自己斋房门口才冷静下来,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自从重生以后,她每次见到拓跋宏都很容易发火,这次更是没两句就又吵了起来。
虽然她原本就打算制造一场跟拓跋宏的吵架来实行自己的计划,可现在还太早了,他们才到思远寺不到半个时辰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冯润破罐破摔地想着。
环视房间,阿呼和阿若两个,一个在整理床铺,一个走进走出地搬运着行李。
冯润感到一股无法宣泄的烦躁从脚底升起,略想了片刻,她便留下话要出去透透气。
掀帘出去,入目的便是稍显寂寥的院落。
也对,本该住八个嫔妃的大院落,现在只剩三个人了,能不空荡吗?
想到冯沺忙了一场,却落得个被众人记恨的结果,冯润便不可遏制地翘起嘴角。
谁让冯沺不信她呢?她可早就告诫过冯沺了。
冯润心情好了许多,远望而去,暮色中不见飞鸟,只能看到一处檐角。
她立时起了探幽的心思,可才到了院门口,一个身影便从外面冲了进来 。
冯润忙闪身躲过,来人似是也没想到会碰到人,半途卸力后只能往后栽倒。
“你没事吧?”冯润望向哎呦哎呦的来人。
“不碍事。”来人捂着屁股答道。
这一照面,冯润惊呼出声:“双蒙?你来做什么?”
双蒙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幸运,还没进门就碰到了正主。
他拍拍衣上沾染的薄雪,恭敬道:“贵人,奴特来向您请罪,您说要我为您照顾好马匹,奴没能做到。”
许是经历了极剧烈地奔跑,他的胸膛起起伏伏着,但他仍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音:“方才剧给事急匆匆地从咱们典廐署调走了五匹马做备马,说是要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将娘娘们都送回宫里去。奴想先给您禀报,得了您的允许再放马给剧给事。可剧给事说是陛下的命令,不能耽误,命人将奴按下,便将马带走了。”
说道剧鹏夺马,他不自觉带出些委屈,“奴现在才能来跟您报信。”
冯润看他一片赤诚,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不禁安慰道:“是陛下的旨意没错,剧给事要马便给他。”
想到剧鹏与双蒙的旧事,冯润泛起不自然的苦笑。
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前世便如八字天生不对盘一样,撞在一起总要生些事端,从前她就总要隔三差五地为两人调停一番,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想到自己的计划还需要马,她忙问:“马还有剩吗?”
“有!”双蒙两眼放光,仿佛打了多了不起的胜仗,“奴亲手养大的三匹马都在呢!奴特意为您留着的,没让剧给事带走。”
“你做得很好。”
冯润对双蒙的表现满意极了。
从前她身边最得用的就是双蒙,而今,把双蒙先找回来,真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阿呼,你拿些糕点来。”冯润扬声喊人。
没一会阿呼便提着食盒走了出来。
“双蒙,你来报信足见你忠心。”冯润扬了扬下巴,示意阿呼将食盒给双蒙:“这盒糕点便赏你了。以后你有事找不到我,只管找阿呼就是。”
“是娘娘。”双蒙提着食盒十分欢喜,对着阿呼行了礼算作正式认识。
被双蒙这样一打断,冯润也没了再出门的意愿,遣走双蒙后便带着阿呼回房间去。
晚上在陌生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冯润满脑袋想得都是,怎么顺利施行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打算这几日都约拓跋宏去骑马,往前他便最喜欢教她骑马了,想来这次他也难以拒绝。
在骑马期间,她便要坐实双蒙是自己十分看重的人的身份,并将他塞到拓跋宏身边去。
然后她再找一件小事与拓跋宏拌两句嘴,让拓跋宏便要绞尽脑汁哄她高兴。
此时,双蒙的作用便显了出来,他要以冯润自己人的身份,为拓跋宏出主意——冯贵人近来十分喜欢尚食局新酿的酒。
她想,以白整的钻营,定能悉知此事,届时,他一定会将阿呼赠与他的酒献上。
而一旦他做了献酒之事,她便要正大光明地治他的罪!
想到治罪时白整会露出怎样的丑态,冯润就乐不可支。
阿呼看她抱着被子一会歪嘴,一会又冷不丁地发笑,忍了几忍,终是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吧?”
冯润嗔怪地看阿呼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分享自己的快乐,便将阿呼拉到被子里,把计划与她细细讲述。
说完的冯润志得意满,阿呼听完却只觉脑海里飘满了问号。
虽然不明白冯润为什么会对缘悭一面的太官令痛下杀手,但她仍牢记着忠于冯润的第一原则。
冯润看阿呼明明一脸懵懂,却仍说着为她做什么都行,她心里倏地融化成一摊水。
将阿呼揽在怀里,冯润轻声道:“我答应你的,等这事结束,我便告诉你。”
阿呼仍是不解,但冯润的靠近令她失去了思考,她点点头,与冯润挨着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慢慢地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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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是难得的晴日,院中的积雪也被宫人扫了个干净。
与住在隔壁的罗容华、来充华问候后,冯润带头前往思远寺的饭堂。
“冯贵人,您昨日睡得可好?”罗容华最先开始寒喧。
冯润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她观感都不错,是以也微笑答道:“想是佛光庇护,昨日睡得极香。”
来充华抬头看了冯润一眼,见她不像说谎,也接道:“此处空气清冽,我也睡得极好。”
罗容华笑道:“我也睡得舒爽极了。这还要多谢冯贵人带咱们出来啊。”
来充华闻言也面露感激地看向冯润,但冯润只是笑着,并不接话。
罗容华也不以为忤,甚至还以手搭眼做眺望状,往皇城的方向看去,一边看一边嘀咕道:“就是不知道皇宫里的她们睡不睡得着了?”
冯润不以为意:“些许小事罢了,哪至于就睡不着?”
来充华敏感地听出了罗容华的幸灾乐祸,但看到冯润轻轻挡过,她也没说话,只当自己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