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没有看到的拓跋宏责备的一眼,倒是被罗容华捕捉到了。
知道拓跋宏也认为冯润有错,罗容华放心了许多。
想到冯润昨天对她的折辱,她便恶从胆边生,巴不得拓跋宏狠狠训斥冯润,最好可以将她赶出宫去。
可想到自己一直表现出的宽容大度,她知道自己并不能主动说什么,尤其是在拓跋宏面前。
是以她转向来充华,假意安慰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有陛下在,我们相信陛下能有一个公正的判决。”
话毕便含情脉脉地望向拓跋宏。
拓跋宏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对着仍互相不甘示弱的冯润与来充华道:“事情我已知晓了个大概了。你们既要我来做裁判,那我便说了。”
“冯贵人扣你们的膳食确实不对,理应向你们道歉,可此事之始乃是因为你们不尊贵人,既如此,便两边扯平了,不再追究!”
“陛下!”
“陛下?”
“不行!”
来充华、罗容华、冯润分别喊道。
来充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陛下,妾...妾不明白,妾只是没有事先遣人告知过冯贵人,难道就活该被冯贵人克扣饭食?”
罗容华亦感到荒谬且愤怒。
她原以为拓跋宏定会狠狠处罚冯润,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拿轻放。
顾不上什么大度知礼,她哆嗦着嘴唇,说出此生最不恭敬的话:“冯贵人还不是皇后,妾略晚些请安,竟也有罪吗?”
来充华顾不上擦去眼泪便大喊道:“陛下!您怎么能如此偏心!”
拓跋宏皱紧了眉毛。
罗容华与来充华心碎的表情令他十分不忍。
他也知道自己的判决有失公允,可面对冯润,他就是下不去狠手。
看到冯润一脸忿忿,也很是质疑他的样子,他不可遏制地怨恨起她来。
他已经这么明晃晃地拉偏架了,她竟然还有不满足!
她到底不满足什么?
冯润丝毫不惧他责备的眼光,大声道:“凭什么扯平?是她们不敬我在先!必须要向我叩头认错!”
真敢说啊!
拓跋宏看着冯润,竟一时语塞。
罗容华和来充华也被冯润的无耻所震撼,久久不能合上嘴。
还是来充华怒意更甚,她大叫道:“想叫我给你道歉!你休想!”
她气得双目通红,看着拓跋宏恨声道:“陛下!她冯氏女高贵,妾难道是没名没姓的人吗?我来默氏在道武帝时便侍奉天子鞍马,合族将军侯爵无数,妾一人委屈不打紧,全族的脸面却不能为妾一身所累!若您今日强迫妾跪一贵人,妾便一头碰死在您面前!”
冯润被驳,稍一停顿后越发生气,朝着来充华嘲讽道:“呵,来充华真是好硬的骨头!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你!”来充华气得上前就要打冯润。
冯润亦伸手还击,二人眼看又要打起来。
这次,伤心的罗容华选择袖手旁观。
拓跋宏不得不一个人承担起拉架的重任,将两女隔开后,他才对着来充华柔声道:“朕不会让你向冯贵人下跪的,你莫要再说些要死要活的话。”
后又看过冯润,严厉道:“从来都没有妃嫔跪贵人的道理!何况你亦有错,不可再得寸进尺!”
二女恨恨地瞪向对方,后又撇头散开。
将两人安抚下来,拓跋宏长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便听中黄门在门外禀道:“陛下,太官令求见。”
太官令?
拓跋宏略一沉吟便知太官令所为何来。
不外乎是知晓了此处的热闹,一起来告状的。
他好不容易平息妃子们的争端,不想再横生枝节,正打算让人退下,便听到来充华和冯润对着门口的中黄门异口同声大喊:“快传!”
两人今日时有默契,连她们自己也觉出不对,遂再次以眼做刀,狠狠地剜向对方。
中黄门面露难色,迟疑地看向拓跋宏。
拓跋宏捏了捏青筋暴跳的额角,没好气道:“那就传!”
不一会,衣冠肃整的白整便走进来,行叩拜大礼。
“太官令何事?”明知他的目的,拓跋宏已不愿多言。
白整抬起一张写满忠正的脸,直视拓跋宏:“冯贵人蓄意构陷,并殴打臣,求陛下主持公道!”
又是公道!
拓跋宏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烦!
往常朝堂听讼时颇觉有趣,真成了断案之人时,却觉得心累得紧。
但该走的流程仍旧要走,他沉声道:“你细细说来。”
“是。”白整长叩首后,简要道:“臣劝谏冯贵人克扣宫妃膳食乃是不合宫规,冯贵人便怀恨在心,听闻罗容华与来充华搭上太官署的马车离开后,便诬臣私送宫妃出走,叫人打臣两耳光。臣供职宫城四十余年,实不能忍受这等陷害。”
“你胡说!”冯润倏地站起身,指着白整的鼻子骂道:“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不许给宫妃送膳,你抗命!知晓罗容华与来充华无车而返,你又将太官署的车借出去,我何曾诬陷过你一句!”
“冯贵人,陛下还没说话呢?你怎么能抢陛下的先?”罗容华总算找到机会,可以凉飕飕地补上一刀。
拓跋宏瞪了冯润一眼,示意她坐回去,不许说话。
而后又看向白整,面容冷肃。
罗容华与来充华二人乃是宫妃,与冯贵人的口角确实各有对错,且也只能各有对错。
可太官令,说到底还是奴仆。
一个奴仆竟敢逆上意?谁给他的胆子?他可还记得自己的本分!
拓跋宏早在昨夜山路相遇之时,便觉得白整罪不可恕了,此时白整又不依不饶地告到眼前,拓跋宏便决定索性一次分说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