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争夺的决心已下,说做就做。
几日后散朝,范闲对陈萍萍表达了自己想入鉴查院之心,陈萍萍却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微笑着“陛下提点你入鉴查院一处听用。”
范闲表面上谢恩,心里却不甚满意。
庆帝这一世并没让他做检察院提司,仅仅是作为普通的一员在朱格手下任职,权柄下移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的行动必然处处受限制。
想点儿好的吧,范闲对自己说,有什么好的呢?哦,对了,一处。王启年那家伙是不是在一处呢?
“所以就是这样,现在我也不用去当伴读了,休息几天估计就要走马上任了。”范闲趴在桌上择着盘子里的葡萄送进嘴里,抬眼看向李承泽。
“嗯,是好事。”李承泽似乎精神不大好,埋首在书中头也不抬的敷衍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范闲“你入了检察院,我们的红楼之约还作数吗?你如今可是欠了我许多,什么时候补上?”
“殿下怎能这样薄情,只认书不认人。”范闲装作可怜的凑上去,被李承泽一把推开,面前的葡萄盘子也被端走。
“对,我薄情的很,你也别在这儿待了,既拿不出书就快走吧。”
范闲赶忙拉住盘子不让他抢走,“殿下莫恼啊,我近日忙得很,等我闲了马上就给你写”。
“你什么时候闲下来?嗯?”李承泽的眼睛斜睨着他。
“等我走完鉴查院,就在...三日之后,我从鉴查院回来马上给你写。”
李承泽托腮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三日之后,一日不多一日不少,我等着”。
范闲略略有些不自在,自从意识到自己身量见长,外貌逐渐靠近成年人后,李承泽这种抚摸小狗的行为反倒让他有点儿羞了,但是被摸得很舒服,着实不好逃开,只得自己在一旁红了脸。
李承泽看他脸红了,笑了笑,又埋头进了自己的书里。
虽然这一世入检察院早了几年,但依旧是由陈萍萍引着他熟悉各处。
鉴查院中此时有一些生面孔,或许是在庆历四年之前,这些人便为国捐躯了吧。
如此想来,范闲心下不禁有些怆然。
只是这股淡淡的悲戚并没有维系多久,就被一个人打破了。
“小范大人,在下一处文书王启年,以后咱们就是同侪了,还望小范大人多多包涵。”
王启年还是那副油猾的样子,只不过在陈萍萍面前稍微收敛了一些。
这副假小人的样子逗得范闲一乐,心中也略略安心下来。很好,王启年还是原来那个王启年。他没在城门口买到王启年的地图那又怎样?两人如今成了同僚,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他相信这一世,王启年依旧会是他的得力助手。
三处的师兄们依然亲切,进了门儿就如同进了自己家一样,师兄们看着他更是亲切,社牛自来熟在一块儿简直要掀房梁。可惜费老不在,各位师兄多少又敬畏着着陈萍萍,不多时就恋恋不舍的放范闲去了下一个地方。
四处中也都是曾与他打过交道的老熟人了。范闲粗略环顾一周,没有看到言冰云的面孔。他这样小小的年纪就去北齐了吗?果然是个苦娃子。他腹诽着,视线继续没有目的的回环着,忽然落到了一个人身上。范闲赫然瞪大了眼睛,在四处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中,出现了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谢必安。
他好不容易咽下了到嘴边的一声快剑。看来那日马球场上他并没有看错,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谢必安。
没想到这一世他会在鉴查院。不过想想也是,谢必安这样的绝顶高手,总不肯甘心一辈子在山中研究武学,总要投入某个人门下。
投了鉴查院,总好过投在那些权贵门下,也能少造几桩冤孽。
想着,范闲抬起手,乐呵呵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谢必安似乎没有看到他一样,依旧冷冷的没有回应。这没意思的人,果然到哪儿都是没意思的。范闲想着,悻悻的缩回了手。
“怎么,有你认识的人?”陈萍萍抬眼看他,范闲赶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鉴察院的人我哪敢认识?只不过我看这位兄台骨骼清奇,想必功夫也是一流的,想交流交流。”范闲敷衍着。
陈萍萍听了倒是点点头“不错,他确是四处乃至整个鉴查院中的高手,你若想,也可私下切磋交流。”
陈萍萍既然这样说,范闲便脑补起来,可脑中画面兜兜转转,竟回到了上一世谢必安死在他手中的凄惨样子。
对不住了兄弟,范闲在心里想,夺你一条命,是我的过失,可细论起来,我们各为其道,各有追求,谁也没错,不是吗?
有那么一瞬间,范闲动了念头,想把谢必安调回李承泽身前。但他很快又发现,自己对于李承泽周围的死士有一种叶公好龙式的崇敬。
对于半路而逃,在主子死后拼命刺杀他复仇的范无救,他能做到多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饶过那人的性命,甚至感叹他大有古风。可对于一直陪在李承泽身边的谢必安,他反而深恶痛绝,亲手了结这人的性命。
这是一份十分扭曲的感情,他既希望有人忠于李承泽,又不希望他身边真的有人。
怎么听起来我像个变态?范闲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