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院的人走流程挨个儿见了个遍,范闲一边打哈哈一边考虑趁早拉拢一些人脉。不知不觉,他与陈萍萍出了鉴查院的大门。“路远,我差人送你回府”
“谢院长关怀,只是我后面还有约,怕是不太方便”范闲挠了挠头。
陈萍萍眼神垂了一垂“好,你走你的,我送我的,我们互不干扰。”
范闲无奈耸了耸肩,陈萍萍总是这样,态度有些强硬的为他着想着,但这样很好,他很怀念这种感觉。
而且陈萍萍从不做无用之功,他这样做,想必是有蛛丝马迹已经在手中了。
果然转过了两条街巷,范闲发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不由得加快了脚程,步入一条小巷迎面撞上两人。眼看要与两人近身,范闲被迫放慢了脚步,身后跟随的人在这时急行而至。
一瞬间,刀光剑影,四人同时出手了。
说实话,这是范闲这辈子第一次与外人交手,在宫里待了两年疏漏了武艺,此刻竟有些力不从心。如今真气也没了,力量也不够,应付四人难免有些左支右绌,不消一会儿,身上便挂了彩。
萍萍菩萨,我的救兵呢?快上来救我呀,范闲在心里呐喊。
一念之间,利刃已至眼前,范闲侧身躲过,忽听一声破空,一支利箭穿透了刺客将其钉在街旁的柱上。范闲趁机夺过右手边刺客的兵刃,将人挟持住。
留活口。
暗处监察院的兄弟们会意,立刻乱箭射死了剩下三人。范闲提刀欲逼问,谁知这刺客竟吞下一粒毒药,立刻气绝身亡了。揭开面纱,竟是个姑娘。
是死士,范闲想,他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死尸,有些懊恼的丢掉了刀。
远处出现了陈萍萍的身影。他跟踪我,范闲想,定是在暗处看我与这四人交手,掂量我有几斤几两呢。
“院长,你派人保护我,怕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意图了。”他蹲在陈萍萍膝前,陈萍萍见状屏退了左右,与他单独说话。
“从你进鉴查院之前,他们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陈萍萍说“你离开检察院后,我的人便暗中跟随,之所以没有及时出手,也是想看看你的能力,不怨我吧?”他看向范闲。
“哪儿的话”范闲挠挠头“可惜这人已经自裁了,不知幕后主使是谁”
“这需要各处鼎力配合,描下画像四处走访查验之后才知道”陈萍萍说,末了,他轻轻往前欠了欠身,小声说道,“比如这位姑娘,面貌很像是广信宫宫婢”。
广信宫这三个字,简直是范闲的雷区。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目一定是狰狞起来了,脑子发热,间歇响起了蜂鸣声。李云睿这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无论何时何地,到了哪种情境,她总是想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这次是为了什么呢?范闲咬紧了牙关。
“年龄大了,一时眼花也是常事,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陈萍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陈萍萍此话是在提醒他不该深究,如此看来,李云睿派人杀他,是得了庆帝的默许。
“陈院长说的是,背后主使总要详查过了才知道。”范闲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
究竟是谁呢?
范闲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无比的熟悉,幽闭的小巷、忽然的刺杀、他本要去赴一个人的约定、一切的一切都与上一辈子的牛栏街刺杀一模一样。
无数的画面在他的脑中升腾,李承泽与他论恨时眼中闪烁的疯狂的光芒、前几日与他做约定时恍惚的精神、听闻自己入鉴查院时毫不意外的不在意、鉴查院中默不作声的谢必安。
他忽然觉得胸口堵了东西喘不上气。这一切在范闲心中构成了一个令人崩溃念头。
李承泽要杀我。
这念头一起就愈发不可收拾。一瞬间,范闲串联起了全部的思路,为何李承泽要他今日过府?为何长公主会得了他走这条路的信息?
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他手脚麻痹血气上涌,忽然觉得喉头一热,嘴边渗出一道血迹来。
陈萍萍一惊,赶忙搭他脉搏“真气乱了,莫不是受了内伤”。
“谢院长关怀,不是内伤,是心伤。”他轻轻拂开陈萍萍的手。
李承泽,你要杀我,你还是要杀我。
范闲的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着一股黑气,“院长您回吧,刺杀案后续还要劳烦您”陈萍萍还想开口却被范闲离开的背影打断了。
“既然搭上人命,总是要赴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