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
运河上晨雾还未散去,挑着竹筐的菜农已经把新采的荠菜花送到了林府门前,门房拿出绑好的一束挂在了门楣上,其余的让人送去了内宅。
忆棉在小厨房里忙碌,今天早上她给小姐准备了金丝枣泥糕和艾草煮蛋。
前几天秋水跟忆棉谈过,告诉她不要把心思和时间都花在厨房里,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没必要这些事都处处亲自去动手做。一来精力有限,为长远计,还是要多学着做小姐的帮手,洗衣做饭绣花之类的活自然有相应的人去做,做不好了可以责罚甚至换人,不会做了她们可以去指点。二来让院里的其它丫鬟养成了习惯,除了烧水扫地其他的一概不上心,这样也不好。还有就是得养好自己的手,毕竟服侍小姐梳妆更衣才是她们必然要做的事,手粗糙了不行。
忆棉话不多,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能听懂道理。秋水的话忆棉都听进去了,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她会花点心思给小姐安排餐食。
比如今天,按照习俗,她还浸了桃花水,让院子里的丫鬟都别了紫云英,连看门的婆子和厨娘都插上了,齐刷刷的,微风里甚是好看。
大少爷林昊谦昨晚才赶到,今天的宴请主要是午宴,宾客们不会来得太早,所以林夫人说今天的早餐不用聚到一起。
于是,林潇月尽可以慢慢悠悠地收拾,反正也没差事等着她。
意外的是,林昊泽没有来喊她,再一问,他一早就去前厅了,跟父亲和大哥一起招待客人去了。
巳正刚过,客人们陆续都到了,就跟她们提起约好了似的,前后脚接二连三进了门。
林夫人在正堂迎接,众人家常式地寒暄,而后围坐在长桌旁,边品茶边聊天。
林夫人坐在上首,她今天穿蜜香色云锦交领长褙子,通身织暗金宝相花纹,袖口袖缘镶三寸宽孔雀羽捻金线边,里面是杏子红绫立领斜襟袄,襟口订珍珠纽扣,尽显富家夫人的气派和华贵。
今天请的是杭州的几个大掌柜及他们的家眷,从身份上来说,这些人都是仰仗林府吃饭的。当然,十几年的时间,足以彼此信任,早已成了互相成就的关系,但是再怎么说,林府是东家,掌柜都是聘请,还是要低一头的。
所以,这些掌柜的夫人们对林夫人自然是无不恭敬加奉承,好听的话又不要钱,一个比着一个地会说。
这些夫人们都不是自己来的,有的带了女儿,有的连儿媳也带来了。还是绾容想的法子,摆了两大张长条桌,长辈们一桌,小辈一桌,说话都能自在些。
说是自在,表面上看起来也都自来熟似的亲热,其实人家这些掌柜夫人们是老熟识,林夫人却是陌生人,没人接触过。但夫人们都是有本事的,自家男人肯定也少不了叮嘱,林夫人之前是个什么态度,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偏偏都能像不知情一样,热络地像是盼了许久。
甚至还都不约而同地准备了礼物,虽说不上贵重,但都很讨喜,当然,林夫人也给她们都准备了见面礼。
“我就是想跟各位认识一下,以后在杭州生活,在这边我也没什么亲戚,你们得空常来坐坐,有什么好玩的也叫上我。”林夫人放低姿态,说得诚恳,跟她们听闻的那个冷漠的林夫人截然不同。
众人无不欢喜,林夫人可是有儿有女的,这各家都有孩子,谁要是以后能跟林夫人交往密切,那好处自然是少不了。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包括绾容她们那边,姐姐妹妹的,笑声不断。
因着都是初相识,没有太多的话可以深谈,饭后众人就告辞了,绾容她们各自回去换衣服,等前厅客人都走了,她们和昊泽一起去西湖边。
林夫人累了,去卧房休息,只容妈陪着她。
“话说多了还真是累。”林夫人拈了颗梅子放进嘴里。
“连续有事,又大老远奔波,难免身子容易乏。”容妈关了窗。
“你也坐,你吃饱了吗?累不累?喝点茶。”林夫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