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回客舍去,步子一动才想起旁边的桃树妖,宣布道:“暂时先这样。趁着那些仙司还未回来,你最好找个地方安顿好。”
阿兆立马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说:“我没正儿八经地在人界待过,我、我怎么安顿啊?”
柳晏如:“……回万象天去吧。”
阿兆佯装没听见,只一味看天。
墨般的穹幕逐渐转淡,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声。
仔细向内一听,还能听到后堂蕊子中气十足的应答声,柳晏如盘腿在床上调息了半个时辰,当下她离开柳瑛的身体已有四个时辰。
到了走廊,楼下大堂内隐隐传来动静,清脆的敲动间夹杂着粗砺的锐音,走下楼时她循声看向柜台,老板依旧是面朝里的,小桌上摆着五六个石器,盛着什么干药材。
她扫了一眼,忽然发现这大堂内几乎坐满了人,却无人开口,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柜台,只有药杵碾药的声音。
驻足间,最近一桌的大娘腾开脚下的背篓,唤道:“小姑娘,这儿还有位置呢。”
“多谢。”柳晏如坐过去,大娘将桌上仅有的一盆花生米挪给她,在柳晏如抬手婉拒前,语速飞快道:“你吃你吃。”
柳晏如环视一圈,每张桌上几乎都只摆着清茶或者干果,大娘注意到她的动静,笑了笑,凑过来给她倒了一碗水,说:“小姑娘是外乡的吧,你不知道,这客舍的甘掌柜还懂些医药之术,又擅制香,我家小姑娘早年夜夜梦魇,是用了甘掌柜的香才好的。”
柳晏如应道:“原来如此。”
小镇偏远,客舍的生意是不大好的,但看着,掌柜的制香生意却兴隆。
同桌的男人也应和道:“我妻子常犯晕眩,用了掌柜的香,也大好了。而且甘掌柜出的价格实惠,大家买了香,也想坐坐、看看。”
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大堂内清晰可闻,柜台处很快传来轻快的笑声,甘掌柜转身过来,露出面目。
她看着比柳晏如大不到十岁,眉间竖着一道皱纹,远看像悬着一把软剑,她朗朗笑道:“也要多谢各位,照顾了我两门生意。”
甘掌柜开了口,大家才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她的目光经过柳晏如处,似乎是轻点了头。
“那自然是因为掌柜的你宅心仁厚,又技艺至臻,简直是远迩相闻!”
蕊子刚巧出来,听见众人夸赞,也洋溢着笑容,道:“可不是嘛!前些日子,翠翙那边来了一行人,说是在这儿揽了个活,一来镇上就到咱们这儿买香呢!”
大娘抓了一把花生米,饶有兴致道:“翠翙人?我们这儿能有什么好活,让他们跋山涉水地过来赚钱啊?”
蕊子道:“这就不晓得了。谁愿意把好活告诉别人,那不然以后都没得挣了!”
众人哄笑。
甘掌柜也轻笑摇头,随口道:“反正是往东去了。”
“……”
桃林、白家村,都是在东边,但东边不只有桃林和白家村,这种对事事都紧张敏感的状态,柳晏如也不想要,但她很难控制住。
默了默,她暂且捺下心思,回了房间。一合上门,窗边就响起阿兆的声音——“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听着很兴奋。
柳晏如无情道:“哪儿也不去。”
“啊——?为什么!”
柳晏如迈步走过去,窗台的小花盆离,一棵桃树苗扭着身体。
一个时辰前,当时阿兆缠着她磨着求她,柳晏如同意将他带上,只不过将他放在了花盆里,而花盆……在她设的结界之外,刚好能搁在窗台,她又单独给他的小地盘设了几道结界。
阿兆哀哀的,语调激越,像是在唱曲:“你这人时而如热焰,行事风风火火,时而如寒泉,难动分毫,真是难懂、难懂、难懂!”
柳晏如说:“我要运功。”
阿兆:“运多久!”
柳晏如:“不关你的事。”
阿兆半晌没说话,而后弱弱地开口:“你不懂待在盆里有多寂寞。”
柳晏如已盘腿敛膝坐在床上,闭上了眼,她闻言说:“你一个人四处逛逛,不无不可。”
“我不知道干什么……”
柳晏如蓦地睁开眼,她凝着阿兆一阵子,道:“替我打探消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