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脑子坏掉了。
颜花朝的身体向后靠,倚上樱花树干,彻底失去了后退的空间,一双含着水雾的狐狸眼凝着银月白,和她手中仍未放下的剑穗,懒洋洋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就是凶手?”
银月白顿了顿,语气不可控制地弱下来:“你已经看了影像记录。”
颜花朝没给她留换气的机会,紧接着问:“所以呢?你‘自愿’进入我的幻境,是来抓捕我的吗?”
银月白没回答。
“答案都摆在眼前了,你不说吗?”颜花朝耐心“劝导”着。
一片静谧中,银月白还是没开口。
颜花朝得逞地冲她一笑,这回儿轻而易举地抽走了她指间的剑穗,不急不缓地打理了两下,重新挂回腰间,“我就知道……”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清脆地碎了。
颜花朝忽然捂住胸口,重重地咳嗽一下,整个人向前倾倒下去,咳出一滩深红的血。
银月白连忙扶住,将一道治愈术运入她体内。
“等等……嘶,太冷了。”颜花朝眉心一跳,挤压着身体里磅礴的寒气,向外驱散,“你别冲动,我没事。”
“没事会吐血?”银月白冷冷地说。
“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嘛,我说没事就没……咳!”
一句牵强的解释还没说完,颜花朝又是一声咳嗽。一张嘴显然已经和肉/体分了家,各自表达着不同的意思。
“你别说话了。”银月白握着她的手臂,收敛了一点妖力,调高了治愈术的温度。
“咔嚓……咔嚓……”
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银月白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抬眸,迎面遇上了一颗亮晶晶的东西正在疾速落下,像是玻璃碎片。
她指间一勾,聚起周围的水汽,织成一张小小的网兜,包裹住“玻璃碎片”,缓缓飘到她的手心。
颜花朝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往手心瞥了一眼,说:“是幻境快要崩塌了。有人……有人在外面进攻,想破除我的幻术。”
银月白:“在外面?大庭广众下,在樱花公园直接使用妖力?那会……”
虽然夜间赏花的人潮已经散去,只剩下寥寥几个游人,但若是当众使用妖力,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一旦普通人知道了妖力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需要驱散游客……
那么,外面进攻的人,只可能是执妖局派来的。
银月白侧头与颜花朝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开口道:
“是执妖局的人追来了。”
“想来是之前追求过我的人,没成功……来、来讨情债了。”
“……”
截然不同的猜测,让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你又招惹谁了?”
“她是执妖局的人?”
看来,确有这么一桩“情债”。
银月白面色一沉,贴着怀中之人的耳朵,轻声说:“你背负的债还真多。”
颜花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真诚道:“还行,还行。”
银月白忽觉耳朵被刺了一下,眼中还长着一颗红色的尖刺。情绪格外不顺。
她一抬手,擦去颜花朝嘴角的血渍,冷冷地说:“你还挺谦虚。”
“嗯,从前我教过你,谦虚是个好品质……”
在一道别有深意的注视下,颜花朝提着胆子说了半句话,最终还是不敢说完,生硬地转折了话题,“你也谦虚。你是我认识的,最听话的一个。”
没转折之前,银月白还想“正经”地问一问,她何时教过谦虚了。
再一听后面的话,倏地垂下眼睫,挡住眸中的渴望,淡淡地说:“我是最听话的一个,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
“我自然会珍惜……”
颜花朝眼见着银月白向自己倾斜过来,一颗脑袋埋在颈侧。
一个还没好全的人遽然转变成了被依靠的那个人,颜花朝不免愣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下去,“我……珍惜你,不会让你被外面的人发现,这就送你出去。”
说着,她在空中画了道符,趁其不备,贴在银月白背后,下一秒就要松开手了。
耳边,很近地响起了一声“咔哒!”,左手手腕被一个硬物重重地撞了一下。
颜花朝瞥向自己的左边,看见一个冰蓝色的水晶手铐落在她腕间,只有一只手被控制住了……手铐的另一圈握在银月白手上。
银月白紧握的那只手,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肉之中,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绝对不会松开。
“嫌疑人颜花朝,确认逮捕,”银月白从她颈侧抬起头,声音毫无波澜,“你这个嫌疑人还在这,我恪尽职守,一个人走不了。只能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