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花朝又一次推开了一扇未关的门,走进无人的庭院,蜷着手脚,动作轻悄,好像一只走在高墙上的恐高的猫。
她压着嗓子,弱声说:“白白,你说,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这样算不算擅闯民宅?”
银月白跟在她身后,关上了庭院的门,平静地说:“师姐,你下次能在开门前说这话吗?”
“嗯?”颜花朝短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还说过这话了?”
银月白沉默了片刻,说:“幸好你已经忘记了。”
“这一定是你在瞎说,”颜花朝说,“记住了,我们现在不算是擅闯民宅,我进来之前已经问过这家的主人了。”
“你怎么问的?”银月白问。
“敲了三下门,没有回应,就算是默认了。”
“……”
颜花朝接着说:“而且你看,也没有人冲出来阻拦我们。”
银月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啊,这还多亏了师姐你,用幻术把门口的保安迷晕了。”
颜花朝没理会她的拆台,径自走向里屋,细细地“咦”了一声,说:“她们家竟然连里面的门也没关,比你家还不安全。”
银月白脚步一顿,缓缓将这句话拆解开。
“……”
显然,她亲爱的师姐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颜花朝这次没急着推门,莫名有点儿熟门熟路地往门边的秋千椅上一坐,一直盯着银月白上前,用眼神指挥她开门。
银月白跟着她的眼神,一一照做,心说:这样一来,擅闯民宅的罪名都是我的了。
“进来吧,师姐。”
“来嘞。”
颜花朝几乎是从秋千椅上蹦下来的,离开的时候秋千还跟着晃了好几下,晃出了一小撮带着狐狸气息的毛。
但它不是火红色的,而是纯白。
一进屋,入目仍然是颜花朝离开前的模样,没什么令人意外的。倒是银月白忽然冲上来,一言不发地挽起她的袖子,甚至还有一只手想从上衣的下摆探进去。
隔着一层布料,颜花朝不紧不慢地在银月白手背上一拍,轻声说:“还在外面就这样,真是不成体统。”
银月白心急如焚,手上的动作难免粗糙了些,却还是被制住了。
她缓了口气,把手从颜花朝的衣服里抽出来,指着身后的一片狼藉说:“你……你刚才跟我说,是带我来看你和怪物搏斗的地方,这个地方……这地方有这么多血迹,你敢说没有受伤吗!还一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一个不算小的客厅,近乎有半面墙都沾染了血迹,各种陈设和地板也是不堪入目,木质的柜子大敞着,里面摆放的东西像是承受了一番搜刮,缺胳膊少腿,没有一件是完整的。有半扇柜门被直直地劈断,凄凉地躺在地板上,浸在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里,这画面若是放在正规的屏幕里播放,大概是一串连成片的模糊马赛克。
靠墙的沙发上也有一大片的血迹,还有好几处被撕裂的爪痕,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猛兽从此地经过,为祸甚重。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颜花朝说,“昨天晚上不是还跟你……”
“你别扯开话题。”银月白嗔怪地等了她一眼。
“没有啊,我没扯开话题,不是还在说我受伤的事情嘛……啊,不对,我是说我没受伤。这里的血迹不是我的。”
颜花朝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是在骂这间房子的主人。这都过去一天两夜了,竟然连客厅都没收拾干净。
连累她还要和银月白多解释。
“我说了这么多话?你相信了吗?”颜花朝对着银月白炸了眨眼睛,万分真诚地问。
银月白一秒也没犹豫,果断地一摇头,“不信。”
“好吧,”颜花朝倒也没表现出失落,拉着银月白往血泊里走,“反正邀请你来这里,原本也是想让你看看之前发生了什么,以证我的清白……”
她说着,抬手唤出指尖的一道流光,火红的流光划过额心,在胸前绕了个圈,最后来到银月白眼前。
她的指尖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银月白眼前划开了时间与时间的距离,还有呓语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我一起,进入时间幻境。”
霎那间,星河倒转,日月如流。
银月白随着颜花朝的动作一闭眼,再一睁眼,入目的画面回到一天之前的黄昏。暮色昏沉中,视线穿过客厅迎风的窗,看到颜花朝再一次悄摸地推开了庭院的门——这是一天之前的颜花朝。
银月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她的身体变成了混沌透明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化作一把尘埃。有火红色的流光作为勾勒,描绘出了她身体的模样。
而身在一道火系的法术中,银月白难免有些难受,心脏周围好像长了一排尖刺,若有似无地扎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