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气派。
银月白平静地看着裴局,心说这风倒是很机灵,没把裴局的发型吹乱。
裴局一手抓着窗框,利落地一跃进屋,眉梢微微挑起,同样平静地看向银月白,问道:“看到我,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自然,”银月白说,“您暴露的‘细节’可太多了,想让人不怀疑你都不行。”
“是嘛。”裴羽仙淡淡地说。
果然,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暴露了。
是因为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一击制敌吗?这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银月白想不明白,下意识蹙眉。
躺在床上恍若置身事外的颜花朝,这时伸出两指,一言不发地抵在她眉心,然后一下往两边推开,碾平褶皱……然后又一言不发把手收了回去。
银月白瞥了她一眼,片刻后,悄悄传送过去一道秘音:“师姐,不怕吗?”
颜花朝无声地冲她笑了笑,也传过来秘音:“我什么时候怕过。”
银月白:“万一她们是想要你的命呢?”
颜花朝也不在意:“她们肯定是想要我的命。所以——你会跟我一起死吗?”
“……”银月白说,“我们会一起活着。”
即使这一辈子,并没有活着她想要的样子。
裴羽仙的语气陡然一变,仿佛她还是那个会关爱晚辈的长者,“月白,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银月白点了点头,恍然想起来在场还有一位“长辈”,转头又看了一眼银文洇,诚实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裴羽仙慈和地说:“我想这件事情,由你妈妈来跟你说,多少有些残忍,还是由我代劳,跟你讲一讲这一生的真相吧。”
话说到这,原本还沉默着的颜花朝一下打起了精神,意识到了裴羽仙可能要说什么。
可是……裴羽仙又是怎么知道那些过往的?
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只鸟的存在。
裴羽仙接着说:“月白,你刚才闻到的熏香,还有你这么多年吃的调理用的药草,还有院子里种的那些,都是我和你妈妈提前商量好的,这些东西的作用都是一个——为了麻痹你,在的脑子里塞进去一段并不属于你的记忆。”
并不属于我的记忆……
银月白愣了愣,默默把自己的记忆往回倒,陡然发现——她没有十一岁之前的记忆。
正常人的记忆应该是从三、四岁开始的……
“你啊,”裴羽仙轻蔑地看了银月白一眼,“从来就不是个人。”
一句话,把银月白的所有挣扎推翻,显得有些可笑。
裴羽仙轻轻笑了一声,“普通人的妖变都是意外得来的缘分,而你银月白,你十八岁那年的那场妖变并不是意外,而是我有意安排的。钻入你体内的并不是一颗妖的内丹,你的白蛇内丹从始至终都藏在你的身体里。我还记得,你妖变之后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让人怀念尚且年轻的你。”
银月白:“可是那天……”
她清楚地记得妖变的那天,恰是高考结束的第一个夜晚。她和班级的同学出去聚会庆祝,聚会结束,各自说过“再见”,约定出成绩的时候再联系。
那一晚回家的路上,一团白光“唰”地从眼前飞过,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一瞬间,疼痛遍布全身,银月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眼一闭,昏天黑地的晕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在执妖局了。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药瓶里灌着浅蓝色的奇怪液体,泛着一串串的气泡。
有穿着一身白的执妖局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将她从病床上扶起来,被迫聆听妖变厚的注意事项。
那人念了整整一本五十页的册子,银月白听到大约三分之一的内容,就晃了神。
册子的内容很多,但大致意思很好总结。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不要深入普通人的生活,也不要将自己暴露在普通人眼里。
……
至于那个再联系的约定,银月白当然没有遵守。
那些同学和朋友,她后来也没有再见。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再有交集。
终究会散开的人,早点儿散掉才是好事。
后来填学校志愿的时候,银月白干脆放弃了曾经所有的努力,闷头待在家里当蘑菇,快发霉了就打开窗户,一屁股坐在窗边,通通风,散散气,从外看上去,就像是想不开要自杀一样。
可惜,她没有结束一切的勇气。
再后来,没填志愿的她收到了一纸通知书,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那是一所执妖局开办的学校。
银月白给高中的老师打过一通电话,询问过这件事。
老师对她说,是她妈妈银文洇女士帮忙解决了志愿的事情。
老师没有说的是,当时银文洇去学校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发女人,黑白交杂的发色,很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