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白慢慢送了手上的力气。
颜花朝趁机抓着被子,用力一拉,顶着一头杂乱从被子里冒出来,吐了口气,继续说:“你看,你这位老师心虚了。”
银月白没吱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颜花朝怂了怂鼻尖,没好气地又“嘤”了一句,“你为了她瞪我。”
“……”
银月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依旧不出声。
颜花朝似乎在一片安静中读懂了什么,也不抱怨了,鼓着半边脸,默默把头顶那只放肆的手拿下来,让它悬在半空,一个合适的高度,然后歪了歪头,枕上去。
过了一会儿,眭春生终于转过头来,很快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短暂地对上了银月白探过来地视线,低声说:“小白,对不起。我的确知道裴羽仙的计划。前段时间,你知道我在和她闹情绪……其实也不是闹情绪,是因为我不赞同她的计划,吵了好几次。我……我是、我是想告诉你的,我是想的,可是……我也知道裴羽仙她……”
“老师,你没必要自责。”银月白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眭春生在言语的空隙里狠狠喘了一口气,眉眼一低,一颗滚圆的泪珠迅速成形,砸向地板。
“啪嗒”一声,溅成了一小片水花。
银月白担心地唤道:“老师……”
眭春生吸了吸鼻子,褪去喉咙里漫上来的压抑感,挤着声音说:“你现在应该知道了裴羽仙的计划,还有什么疑问吗?可以和我说说,若是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虽然……现在告诉你,已经晚了。”
“不晚,”银月白闻言,翻身就要下床,身体一动弹,却颜花朝扯住了脚步,干脆连着颜花朝一起拉走,再光着脚跑到门边,把眭老师也带上,三个人一起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坐下,“眭老师,我想知道……”
话才说了个开头,颜花朝忽然伸出手来,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银月白不得已停下来,转头,带着询问地看了一眼颜花朝,随后又顺着她的指示,瞥向地板,发现了她用脚踢过来的一双拖鞋,乖乖穿上,继续说:“老师,你既然知道裴局的计划,那你应该也能知道——她在我身上计划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眭春生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神气,扒拉开挡在额前的碎发,顶着发烫的脸蛋再次融入微凉的空气里,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泪珠,终于看清了银月白说话时的神情,是真实不解,于是问道:“嗯?你不知道她的目的吗?这么多年了……你自己,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吗?”
说着,她转着眸珠,又把询问的目光扫向颜花朝。
颜花朝以为这是她们师生之间的谈话,没自己什么事,于是一张脸枕着银月白的肩头,正躺得舒服,忽然接收到这一眼,不免愣了一下,反手指了一下自己,不太确定地问:“什么意思?我也该知道局长的目的吗?我和她们又不是一伙儿的,我是坚定不移地保护我们家白白的……”
银月白一伸手,捂住了她表达真心的一张嘴。
眭春生皱起眉头,先对银月白说:“你没察觉到真相,倒也正常。我成为你的老师,是在四年前,你刚刚进入执妖局的时候。那时,我就在裴羽仙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小白,你的本体在七千年前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七千年来一直靠着你们蛇族的至宝——九泽石滋养灵气,这才恢复了肉身,重新回到世间。总的来说,就是你的身体和脑子一起沉睡了七千年,好不容易醒来,蠢呆呆地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人,还为此伤心,这就麻木劲儿,没发现裴羽仙是个坏人也很正常。”
银月白:“……”
她老师是试图在损她这件事儿上恢复精神气吗?
如果是的话,那……多被说两句也是可以的。
反正不会掉肉。
银月白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老师,我还是对裴局长的接近有所抵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