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命进入终章,人们总爱追求诗意的退场。
有人走进寂静的山林,聆听落叶归根;有人将未诉的心事写成诗,封存在时光的胶囊里;
有人坐在无人海岸,看潮汐涨落,听风与浪的私语,在日出与日暮之间,数尽时间的沙漏;
有人拨通尘封已久的号码,不为追讨,不为原谅,只为说一句“那年樱花,很美”。
而安野——
此刻正用最不符合人设的方式谢幕。
午夜酒吧的霓虹在她锁骨投下蓝色光斑,酒红吊带裙像朵不合时宜的玫瑰。黑丝手套间夹着的薄荷烟,烟灰积成摇摇欲坠的巴别塔。
第五个搭讪者悻悻离去时,她终于轻轻一弹,烟灰飘落在印着暗红唇印的餐巾纸上。
这实在不像她。
那个总在屋顶看月亮的女孩,那个会在雨后小巷里与流浪猫分享面包的女孩。此刻却在迷离的灯光下摇晃着威士忌杯,让冰球撞击声完美卡进爵士乐的节拍。
但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告别——
用最违和的姿态,演绎最真实的自己。
“再来一杯。”
她指尖轻叩吧台。
酒保推来的琥珀色液体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旋转的迪斯科球,像把整个银河都碾碎在了酒杯中。
“这种地方,”带笑的男声切开嘈杂,“可不太适合你呢~”
玻璃杯突然倾斜,一滴威士忌溅落在黑丝手套上。安野缓缓转头,视线穿过缭绕的烟雾与灯光,落在最昏暗的角落——
浦原正懒散地陷在卡座里,指间悠闲地转着一杯威士忌。
少了那顶标志性的绿白条纹帽,黑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显然,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真意外啊。”她轻笑着滑进他身旁的高脚椅,“我还以为会是七亚来抓我回去呢。”
浦原唇角微扬,手中的酒杯轻轻碰响她的杯沿:“店长亲自出马,可是限定服务哦。”
安野挑了挑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灼热的触感让她眯起了眼睛。
“清单进度如何?”浦原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混着威士忌的醇香。
安野的睫毛颤了颤。她确实列过清单,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第三页:
·在七亚的斩魄刀上贴贴纸。
·给夜一洗澡。
·看店长脱下那身可笑的装扮。
·挑战地狱辣章鱼烧。
……
“你翻我东西?”她的耳尖瞬间通红,不知是酒精还是羞恼。
“是你把笔记本落在屋顶了。”浦原的指尖点了点清单最后一行——那里画着个小月亮,旁边写着“今晚屋顶见”。
霓虹灯突然变成月光色,酒吧的投影墙上浮现出浦原商店的屋顶。
七亚正盘腿坐在屋脊,脚边摆着章鱼烧和辣椒酱,对着他们的方向举起啤酒罐。
“完成你的一项愿望了。”浦原随意挽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如何,常服的我?”
安野瞪大了眼睛,视线从敞开的领口攀援而上,掠过带着青色胡茬的下颌,最后落在那双总是噙着笑意的唇上。
浦原忽然抬手揉了揉后颈,领口随着动作又敞开几分。她努力想绷住表情,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比想象中...要像个大叔呢。”她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发烫的耳尖。手指悄悄在清单上画了个线,又迅速把笔记本合上。
“失望了?”他微微倾身,一缕淡金色的碎发垂落。明明只是寻常动作,却因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而莫名蛊惑。
音乐恰在此时切换成暧昧的慢摇。安野突然把烟头按灭在杯垫上,直接拽着他的手腕挤进舞池。
灯光如融化的琥珀般流淌,将人影拉长又揉碎。铜管乐器特有的颤音让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安野看着浦原僵硬的舞步,不禁腹诽:都放到《Careless Whisper》了,这人怎么还像个木头?难道真的要把步骤写在他脸上吗?
她索性主动引导,牵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故意用指腹蹭过他新生的胡茬。浦原眼中闪过的讶异很快化为意味深长的笑意。
两人的影子在墙面上纠缠,化作暧昧的剪影。安野数着他衬衫纽扣的间距,在萨克斯最销魂的转音处突然踮脚。
“店长。”她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你猜猜,我清单上的没写的愿望是什么?”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突起的喉结,“猜对有奖哦。”
浦原的呼吸在她指尖下微妙地滞了一拍。他的手臂仍环在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像是既不想让她逃脱,又给她留足了后退的余地。
“让我想想...”他低头,与她目光相接,“是准备把拖欠的房租一笔勾销?”
安野的笑声混进萨克斯的滑音里。
她的高跟鞋踩着他的影子,另一只手悄悄探向他后颈:“真遗憾…猜错了。”
浦原突然收紧手臂,将她彻底锁进怀中。两人的距离瞬间归零,心跳声在震耳的音乐中清晰可闻。
带着威士忌香气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不如直接告诉我?”
“…那多没意思。”
安野眯起眼睛,指尖顺着他的脊线缓缓下滑,在音乐戛然而止的瞬间,精准勾出了那条褪色的手绳。
“再给一次机会…”红唇勾起狡黠的弧度,“猜对了就告诉你它的来历。”
浦原眸色骤然暗沉,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一个旋身。在周围酒客的惊呼声中,他带着她穿过迷离的灯光与躁动的人群,一把推开后巷的铁门。
夜风裹挟着凉意掠过两人发烫的肌肤,浦原将她抵在斑驳的砖墙上,嗓音比平日更加低哑:“这条手绳...和那个银发的你,到底有多少关联?”
安野轻笑出声,突然揪住他的领口将人拉近。威士忌的醇香在呼吸间交融,唇瓣几乎相贴。
“都说了…”她故意放慢语调,“要猜对了...才有奖励啊。”
月光与霓虹的边界在此刻变得模糊,远处醉汉断断续续的歌声裹挟着萨克斯风的余韵。
巷子里漂浮着潮湿的雾气,将两人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浦原的眸色愈发深沉,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有些游戏…玩过头了可不好收场。”
安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逐渐失控的心跳节奏。她故意歪了歪头,发丝扫过他绷紧的手臂:“店长平时的游刃有余去哪了?”
浦原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下,安野仰头的角度,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翳,甚至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讥诮……都与记忆中的影像完美重合。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被秋水亲手锁进潜意识最深处的画面,此刻正撕裂所有防御。
“秋水......”
这个名字挣脱唇齿的刹那,百年积压的思念混着威士忌的灼烧感在血管里炸开。
他的手掌已先于思维扣住她的下颌,这个吻凶狠得近乎撕咬,牙齿磕碰间尝到铁锈味也不愿松开。
安野的指甲下意识掐进他后背的衣料,她的思维在某个角落微弱地抗议,但身体却背叛了理智,如飞蛾扑火般回应着这个充满错位情感的吻。
他的唇沿着她绷紧的颈线下滑,在锁骨处留下带血的齿痕。掌心下的腰肢在颤抖,却激起他某种阴暗的愉悦——
百年来的克制化作更具侵略性的触碰,他故意用虎口卡住她最敏感的肋骨下方,那是当年秋水在近身战时唯一暴露的弱点。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