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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P_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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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兄弟有三,梁振鹏是老幺,也是最受争议的一个孩子。

梁家家大业大,在澳港混得风生水起,梁振鹏成年之后,梁家老爷子拨给他一部分财产要他自己闯荡,他比两个哥哥要争气一点,顺便带着自己的母亲拿下正主的位子。

另外两个哥哥是一个母亲,他母亲是老爷子在外面的情妇,梁振鹏就是私生子,被养在那群小姐的裙摆下。

梁振鹏证明自己后和当地有名的郑商联姻,老爷子想法子压着梁振鹏身份的消息不松手,但家里家外人谁都心知肚明。

郑家小姐郑星冉是海归的才女,郑家在商路上不太顺利,将她献出去是早晚的事,郑家不在意,她也不在意。

两人在第二年有了孩子,郑星冉生的双胞胎,还都是男孩,梁振鹏是高兴了,但也是这么一个让人开心的夜晚,郑星冉从顶楼一跃而下,在马路上摔成了肉泥,遗体被飞驰而过的汽车碾压过,脑浆溅了一地。

第二天,梁振鹏另娶,梁家用私权改了女人的名字,她是第二个郑星冉,为了不让外家人起疑,她的一切行动都被规划得几乎苛刻,自由权都剥夺于空。

兄弟两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作为后妈的郑星冉对两人自然没有爱,她不心疼也不在乎,这两人似乎只是她攀附权贵的工具。

梁振鹏在老爷子身边过得好,不免两个哥哥心里不畅快,想着法子跟他使绊子。

梁振鹏还和小时候一样任由他们欺负,捏在手心里说教他,家宴上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梁家的外戚亲戚都说他能忍,结果,第二天就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一件事。

两个哥哥被连捅三十七刀,身上的窟窿眼遍布全身,人被捅成了筛子,血流了满地,后来老爷子说喜欢那张地毯,派人取回来,洗出了十大盆血水还没洗净。

郑星冉知道梁振鹏是疯子,那梁振鹏的孩子也一样是疯子。

梁知远在十岁那年分化成alpha,但弟弟梁景行依旧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郑星冉的区别对待很明显,她给梁知远笑脸,反过来就会给梁景行巴掌。

梁景行心里很不服这个哥哥,至少他不认。

梁家的别墅很大,房间多,花园宽,梁景行挨打了喜欢躲在花园的花丛里,对他而言,那里是温室,是他妈妈的羊水。

梁景行听到过家里保姆的议论,他们的妈妈是后妈,他们的亲生母亲在生下他们那天就跳楼自杀了,他信了。

他躲在这里的时候,习惯性侧躺在草坪上,伸手摸向自己的肚脐,那是唯一一处能证明他曾和妈妈相爱过的证据,他不恨妈妈,如果是因为他,他的亲生母亲才跳楼自杀的,他会恨自己。

花园的门被推开,踩上草坪的声音很小,像是故意放轻脚步,梁景行没理睬来的人。

他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也给肚脐晒太阳,来的人没说话,他就以为是家里的阿姨。

梁景行又听到吱呀的开门声,脚步声离他很近,又走远了,他胡乱推断,是找那个人,后来的人叹气,很头疼的样子。

“知远,阿姨跟我说,你功课没做完就跑出来了?你知道我让你学这些是为了谁吧?我相信你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思维,你想玩就玩,累了就休息,我不反对。但你最近休息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天天往花园跑,很浪费时间的。”

梁景行当时就在两人斜后方躺着,大概是身上那间深绿色短袖不显眼,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我知道了,妈妈。”

这是梁景行第一次听到哥哥说话,嗓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冷,不是北方长久的寒冬,而是短暂无序的倒春寒,梁知远似乎总在学着步入寒冷,然后彻底迷失方向。

梁知远并不抬头看郑星冉,他习惯性选择无视这个家里的所有人,视线在那些花草上流转,倏然停在一个地方静止不动。

郑星冉耐心见底,不想陪他耗下去,径自打断对方的视线,拉着他的手,“知远,我们真该走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真的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声音停顿两秒后,梁知远说,“妈妈,我是大孩子了。”

郑星冉叹口气,继续说,“你不是,知远,你有时候真的很自以为是。你知道的,妈妈不会害你,妈妈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梁知远低头回答,顿了顿,他又补充:“我爱您。”

郑星冉裹紧身上的貂毛,“是的,妈妈一样爱你。”

梁景行听到她在梁知远额头上很轻地啄了一嘴,两人离开后,阿姨来找梁景行,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受宠,也没有恭敬对待的意思,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一路上没少念叨说辞,“你以后不要再乱跑了,我们每天都要打扫很多房间,没时间总找你,捉迷藏的游戏就到此结束吧。”

梁景行觉得,他没有在和任何一个人玩游戏,他只想在阳光下待一会儿,照一照太阳,这样在地下的母亲也会觉得温暖。

“我没想和你们玩游戏。”

梁景行沉默了一会儿,又重复一遍,“我不想和你们玩游戏,我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阿姨很生气,她和小孩子做不到心比心一样相互考虑,哪怕这个孩子可能只是想让她轻松一点,不必每天每次都费劲找他。

梁景行刚被带出花园,站在走廊旁的郑星冉注意到他,也许是刻意等他出来。

他下意识垂头躲避视线,余光扫到梁知远的背影,梁知远正被另一个阿姨带去书房,郑星冉冷着脸走到他身边,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梁景行不吃劲,跌坐在石板路上,这一声很脆亮,梁知远也听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对阿姨说,“他是我弟弟吗?”

阿姨说,“不是。”

梁知远又问,“那为什么他长得和我一样?”

阿姨:“因为他嫉妒你的身份。”

梁知远不理解“嫉妒”,他在梁家是天之骄子,享受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护,被爱浇灌出的孩子不懂世间的仇恨由何形成。

他将“嫉妒”理解为喜欢,说,“我想,我也嫉妒他。”

那天之后,梁景行再也没有见过梁知远,他和往常一样去花园晒太阳,推开木门时嗅到了丙烯颜料的味道,由这种气味打乱了花园的协调,梁景行的心跳的很快,他问,“有人吗?”

花园很安静,只有蝴蝶挥动翅膀的声音,他和往常一样找到那块草坪,可惜他来晚了,有人捷足先登。

“你在做什么?画画吗?”梁景行看着和他长相一样的哥哥。

梁知远穿着浅色暗格衬衫和深色牛仔背带裤,双腿大喇喇岔开坐在草坪上,专注于眼前的画板,“你是我弟弟吗?”

梁景行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我不是。”

梁知远点了一点月白在涂高光,平淡地反问,“他们说,我们长的一样,是因为你嫉妒我。”他往梁景行的方向虚瞥了一眼,“但我不清楚,什么是嫉妒,你又为什么嫉妒我。”

梁景行有些不自在,对方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即使有意和他平视说话聊天,他也觉得奇怪,但他想,和他一样喜欢晒太阳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大展手臂躺在草坪上,阳光将草坪里的青草味和泥土味都晒了出来,他思考了许久,“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嫉妒,我没有学过。你很聪明,连你都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他听到刺啦一声,那张半干的画挡住了他头顶的阳光,他惊奇地问,“做什么?”

“送给你。”梁知远冷着脸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觉得你经常来这里肯定是喜欢这里,所以就画了一幅画给你。”

梁景行接了,的确是很美的一幅画,是花藤后的草坪,上面侧躺着一个人,虽然只是背影,但他认出来了,那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画我?你经常在那里看到我在花园晒太阳吗?”梁景行问。

梁知远摇头,起身收拾自己的颜料和画笔,“我不是在画你,我在画我自己。”

梁景行本想据理力争,画上的人分明就是他,并非梁知远,但他考虑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份,他想,如果他是梁知远,大概也会羡慕有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在享受自由。

梁知远步子不大,走得也慢,有足够的时间供梁景行拉回自己,梁景行拉上他手腕时,很认真地讲,“我知道什么是嫉妒了,嫉妒是你不能像我一样晒太阳。”

梁知远短暂笑了,“那我大概是嫉妒你。”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梁景行好奇问他,“为什么要答应妈妈学画画?”

梁知远盯着手上的颜料看:“因为画画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保存时间、让时间停留在某个瞬间的方式。我要走了。”

他说完,梁景行也理所应当地松手放他离开,梁景行并不认可他的话,世界上不可能只有这一种办法。

之后,梁知远来花园的次数多了起来,七月的一个早晨,梁景行因为感冒头疼没有去,第二天正午时刻,他慢慢拖着身子像往常一样晒太阳。

去花园的石板路不难走,但他走的极慢,直到门口,他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梁知远。

梁知远看他没有和自己问好的意思,就开口叫住他,“你没看到我吗?”

“啊?”梁景行才抬头看他,“抱歉,我感冒了,脑袋很晕。”

梁知远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抽手从自己包里拿了一张画纸出来,“给你!”

推到梁景行怀里,他转身就跑开了,留下梁景行一人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发怔,打开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瓣向日葵的花瓣,经过处理被夹在透明板里,梁景行看着它,也许这是第二种保存时间的方式。

画纸上是他的脸,梁景行不明白,梁知远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自画像送给他,但他收下了。

十二岁那年,梁景行在一个雨天分化了,和梁知远一样是alpha,郑星冉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没有了打骂和说教。

那晚他烧的很高,浑身无力且痛苦,他躺在床上静静等待一个结果,也许是继续高烧,也许是退烧变得好受一点。

房间的门被推开,他隐约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但熟悉的香水味告诉他,那是郑星冉,他的后妈。

郑星冉坐在床头,低低唱着《月儿谣》——哄睡小孩的童谣,一遍过后,梁景行觉得头很重,身体很沉,在睡着的前一秒,他听到郑星冉抽泣着说,“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位母亲。”

他不理解,但后来也因为这位后妈,他有了一个梁知远一同上课的机会,家庭教师原来只负责梁知远一个学生,现在多加一个进来,他的薪资也成了两倍,自然会心情愉悦。

梁景行的房间在三楼,梁知远的房间在二楼,但每日清晨两人都会在同一间房里吃早餐,梁景行没有分化前可以再多睡一个小时,现在每日起得早,他很没精神。

梁知远每天都会敲他的房门,确保对方能和他一起吃早餐,梁景行不敢说不,也不敢拒绝,这一点在阿姨眼中被解读为梁知远是个负责任的哥哥。

梁景行和往常一样给他开门,梁知远顺势将书包放在门框边,去帮他叠被子,梁景行没有领地意识,对这个贸然闯入的田螺姑娘不甚了了。

他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问,“你每天都来,不觉得烦吗?”

梁知远没有关心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是我弟弟吧?为什么第一次问你,你说不是。”

梁景行想了会儿,“如果真的是兄弟,那为什么妈妈一点也不在乎我?她只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很随便的孩子,她大概也不是很在乎。”

梁知远“哦”了声,但事实上他看到了郑星冉跪在梁振鹏面前,被训斥的没有一丝尊严,最终梁景行和他一起上课。

郑星冉的房间在他隔壁,那一晚他没睡,听到有人开门从他门前经过,忽然又折返回来推开他的门,轻轻唤了声,“知远。”

“妈妈,您还没睡吗?”梁知远平缓地问。

“知远,妈妈跟你讲一件事。”郑星冉很温柔,“你是大孩子了,妈妈相信你长大了。”

她语气中肯,确信这个孩子用两年时间就可以成长起来,而这件事就是他和梁景行亲生母亲的事情。

她合该是一个普通人,但现在再后悔也没有用,她只能平静地接受,然后想对策。

她和梁振鹏很合不来,但这不是她能做主的,她跟梁知远咒骂了这个男人,坦白说她的确曾将对这人的怨气撒到梁景行身上,她说,她和疯子待的时间太长了,她也变成了疯子。

梁知远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听她吐露心声,结束后,他很冷静地说,“妈妈,一切都过去了。祝您晚安。”

郑星冉再一次抽泣,她点点头,拖着纤细的皮包骨走出房间,梁知远听到她最后的低语,“宝宝,你也晚安。”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想起和梁景行的对话,他想知道,梁景行当时的心情如何。

梁知远承认自己的迟钝,梁家上下都避着他,却不会避着梁景行,所以他想,梁景行知道自己身世的事。

他看着梁景行亮亮的眼睛,又问:“你很早之前就知道我们不是亲生的,对不对?”

梁景行一怔,喝了口水漱口,吐掉后才开口,“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就像之前,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我们明明那么像,可他们还会说我们不是亲兄弟。甚至会告诉你,我和你长的一样是因为嫉妒你。”

梁知远沉吟片刻,提议:“那我们不做兄弟吧。”

“不做兄弟做什么?”

梁知远想了会儿,“做家人。”

“有区别吗?”

“不知道。”他笑了一下。

忽然又问,“那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嫉妒了吗?”

“我大概知道,是我嫉妒以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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