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无与溯水对坐良久,却是两两无言。
析无也不着急,一手搭在矮桌上轻轻敲击着,悠闲等着溯水率先开口。
溯水垂眸看着他敲击桌面的手指,似是经过了一场天人交战,终于缓缓出了声:“召来镜……”
不等她将话说完,便听析无嗤笑一声,打断她道:“你若不是为了借召来镜,想必也不会来我这无恒殿罢。”
溯水无言,因他也并未说错。
见她不再开口,便知是说中了她的心思,不由得自嘲一笑:“溯水啊溯水,你到底是把我当做了什么?”
“您自是我的师傅!”她立马出声回答,话一出口,却又稍顿片刻,随即低声说道:“只要你认,我便一直是您的徒弟。”
析无看她一瞬,默了一会儿,轻叹道:“我又何时说过不认你了。”
“那日在朴安之时,我问你是否后悔收我为徒,你想也不想便答了一个悔字,这还不是不想认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渐弱了下去,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要知道,在此之前,析无几乎从未对她说重话。
她也就在这时懂得低一低头了。析无看着她,有些无奈:“你若听话一些,偶尔服一服软,我也不会说此重话。”
她也没说什么,仍旧低着头,无所事事的卷弄着裙摆。
析无看着她的头顶,忍不住抓了一粒棋子丢了过去,终于令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这才出声说道:“行了,不怪你,莫再低着头了。”
溯水当即换上笑颜,捡起棋子恭敬递给了他:“谢谢师傅。”
她这招低头服软,在析无面前也是屡试不爽,她料想得到,他定不会再对自己生气。
析无接了棋子丢进棋笥,不禁白了她一眼:“你要借召来镜,借你便是,可你也得答应我,不得私自涉险,若有何事,大可叫上子华帮你。”他顿了顿,又张口道:“还有,你在朴安受伤一事,莫以为瞒过了我。”
溯水闻言微怔,并未想到他竟知晓了此事,想到他与自家那位二哥颇有交情,于是出声问道:“溯阳告诉你的?”
“无需他多说,见你那日,你身上血腥味太重。”
那日他也是一时兴起去寻溯水,顺带想要将水火珠给她,本也没想过要与她置气,却也没有忍住对她动了手。
他自是看到了她那眼底闪过的一丝痛意,再一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难猜出她身上有伤,只一想到她刻意瞒他,他便更加生气,这才想也不想的说出了那个‘悔’字。
溯水稍默片刻,出声试探道:“召来镜?”
析无听了,面上虽有些不悦,却还是站起了身,打算去给她找召来镜,嘴上叨叨念着:“给你给你,我这就去找,真是,欠你什么了我。”
他手上拥有的法宝众多,自是不会每一件都记得落处,也不会随身携带太多,召来镜久未用过,也得花费一番时间找找。
溯水坐在矮桌一旁,看着眼前时不时闪出一道白光,再看着析无蹲着身子,在变幻出来的一片杂物之中翻翻找找,便也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
余光瞥见他身后散落着几颗漂亮的蓝色圆珠,抬手招来一颗置于掌中,拇指与食指将它捏着举过头顶,细细端详着。
只觉越看越熟悉,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咦,这不是南海的鲛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