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体格强健,又是长兄,家中嫡长子,理应肩负更多的重担。在方才的一瞬间,顾衍心中百转千回,其实已经定了明澜。
蕊儿生他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头,多年来关心爱护,一片慈母之心。古有割肉孝母,如今只是要他几碗血罢了,天经地义!
而且明澜纯孝,以他对长子的了解,他说不准能当场拿出匕首取血,为母亲治病。
……
顾衍低声叹一口气,他抬起她精致小巧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眸,承诺道:“好。我知道。”
长子和他眉眼神似,两人在她这里的待遇却天壤之别,顾太傅在心里稍稍不平,甚至有些微妙的嫉妒。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他顾衍一诺千金,不会再去打儿女们的主意。好不容易得些安生日子,小闹怡情,他可不想她真的怨恨于他。
而且又不是只有一个办法,除了我生者,还有生我者,兄弟姐妹手足……
“侯爷,我身子不舒服,你……你抱我回去。”
颜雪蕊骤然抓住顾衍的衣袖,把他银线祥兽的袖口揉出褶皱。
顾衍微微挑眉,她不喜他在人前与她亲近。可两人是拜过堂,敬告过天地祖宗的夫妻,名正言顺,又不是偷来的,何必避人?
往常顾衍为了掰正她这个毛病,会放肆地与她亲近,今日她主动求抱,还是头一遭。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蕊儿还是第一回对他使美人计,顾衍思虑片刻,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他低声笑:“好,咱们回房歇着。”
男人高大的背影沉稳俊逸,颜雪蕊身姿纤弱娇小,从后面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霞红映金的裙摆和男人宽大的衣袖缠绕,从碧荷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尖儿从男人臂弯处垂下,坠在上头的东珠莹润光滑,一颤一颤的。
碧荷收回视线,看着再次被晾下的高先生,无奈道:“先生,咱们这边请。”
两次诊脉,什么都没诊出来不说,夫人两次负气而走,碧荷也不待见这老叟。可这人是侯爷的贵客,在顾衍没发话之前,侯府还得好吃好喝养着,不得怠慢。
高先生年纪大了,仿佛没反应过来,在椅子上端坐许久,在碧荷的耐心耗尽之前,他忽然哑着声音道:“那位夫人的音容笑貌,老朽似曾相识。”
碧荷翻了个白眼,忙拉住他的胳膊,道:“门在这边儿,快来两个人送送高先生。秋花、秋月?”
两个小丫鬟手脚麻利地过来,搀扶高先生干枯的手臂往回走,碧荷跟在一侧,看着老先生浑浊的目光,高声道:“下面是门槛儿,您受累抬脚。”
还似曾相识,这老叟老眼昏花,连脚下的门槛都看不清,倒是看清楚她家夫人如花似玉的脸了。
碧荷心中冷哼,在丫鬟扶人出门前,本着身为主院大丫鬟的素养,她苦口婆心地劝说:“老先生,您是侯爷找来给夫人治病的,怎能总惹夫人不高兴呢?”
“有道是祸从口出。在侯府啊,想要过的下去,得记清楚四字箴言,少说,多做!”
碧荷可谓掏心掏肺,奈何老先生岿然不动,她费了半天口舌,出主院的垂花门前,问他:“您记住了吗?”
高先生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啊?”
得,她忘了这老叟不仅眼花,耳朵还不好使,白说了!
碧荷烦躁地挥挥手,吩咐两个小丫鬟把人送走,接着回耳房歇了口茶,吩咐下面人烧热水。过了一个时辰,才慢悠悠回房内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