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着鬓边垂落的充耳。暑气蒸腾,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他问左右道:“什么时辰了。”
承福苍老的声音居然也在这时响起:“殿下,距离祭天吉时还有一个时辰,可以起驾了。”
……!
燕琅玉眯起眼睛,奇怪地看向镜中。可他此刻身上仍是之前那件织金的祥云袍,方才种种,宛如幻觉。
怎么回事。
是从前的记忆吗?
燕琅玉回到窗边,拂开画帘,见桂鸿山怀里托着黑猫正在和刘安说话。大略是些急务,桂鸿山听得很是专注。
想了想,燕琅玉提笔在条案上的宣纸上又写了两幅大字:
谨身怀柔
写罢,他移动视线看往窗外,桂鸿山依然在外面专注地听刘安奏报。
他趁机快速抄起桌上那一支最细的小毫,沾了灯油,在那大字撇捺角落里笔走龙蛇。
搁下笔时,桂鸿山已脸色凝重回来了。
“琅玉,晚些户部入宫来奏事,我不能陪你了。”
燕琅玉心口有些颤动,脸上却滴水不漏,脉脉地点头,只是说:“皇上圣体为重,及时进膳。”
他看出桂鸿山的确是被急务弄得心不在焉,便拿起那两幅字,适时地说:
“上回……工部那个老先生还在朝中供职吗?”
“工部?”转念想起他约莫是在说梁青。桂鸿山随意嗯了一下。梁青最近总是逆着他的心意来,又几次三番提起“正统”,桂鸿山心中难免有些不快,语调之间显出不耐烦。
燕琅玉耐着性子道:
“闲来无事,写了两幅字。想着那位老先生若是喜欢,不如送给他吧。”
桂鸿山想也不想自然就答应了,吩咐刘安派个人送去梁青的府邸,自己便回去见户部的官员。
*
谨身怀柔
梁青在府中得到这两幅字。听太监说是懿王所赐,心中再度百感交集。
他在庭院里举着字,对着日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出点不对劲。待众太监回去后,梁青回到书房,索性将那个“柔”字整个用墨涂黑。
就在这时,执笔者用灯油写过的那些小字便露出真章:
前朝国姓,燕,然否
正是大旻皇太子亲笔写就。
一瞬间,梁青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