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燕琅玉也在某一日问起过那个宦官。承福自然知道他的心思,那个小宦官也因着承福的打点,如今在猎鹰苑有一桩不错的差事。奇怪的安心感笼罩着少年时的燕琅玉,他也逐渐明白,自己手中正掌握的是怎样一种权力。
他想问承福,是不是可以让他偶尔进宫来陪一陪自己呢。
转念,他回忆起父皇当初很不高兴的面孔,便又担心牵扯出旁的什么事,只是偷偷让承福送去一些赏赐,其余作罢。他诞辰那一天,那个宦官的贺礼也到了,是一只小白鸽,说殿下若有事吩咐可以随时传召奴婢入觐。贺书当中又告诉他,苑里的苍鹰都是可以和诸将通信的,最为重要的是——他私养了一只,在自己的房中,若殿下今后有什么口谕密旨要下到军中,想绕过臣僚馆驿,可以直接找奴婢代为传达。
燕琅玉告诉素竹的,只是寥寥数语——
“当初他留给我最后一只白鸽,传书说‘桂贼兵临城下,有人开城迎贼。勤王之韩军不见踪迹,殿下宜疾走离宫’。而后他便自缢,已经谢世了。”
身为太子,他可以一死了之,却没想到他身后还前赴后继,又许多人为他而死。
……他不能苟活,也不能死!
“你让人去找到他私宅里那只鹰,将……将我的手书,送出去。”
说话之间,素竹看到眼前垂落的大袖有些微弱细颤。他奇怪地抬起头,看到太子光洁的额头上有星星点点的冷汗渗出。
素竹正要问太子玉体是否有恙,又陡然想起,新皇临走时嘱咐用药一事……是什么难言之症吗?时常发作?他要不要模仿太子痼症发作时的样子呢?
正胡乱思索间,太子似乎极度痛苦地一把拂落了桌上搁着的那个药匣,他听到匣子坠地滚落的脆响……
“先,先出去!你先出去!”太子语气抖得不成样子。
……他似乎病得很重,却不吃药吗?
心中狐疑,素竹也不敢忤逆,默默地退下了。
*
纱灯飘曳,映月生辉。静夜如是,一阵腥风却兀然杀来。
桂鸿山拷问了韩歧的两个斥候,忙到现在才回来。想着今日到了燕琅玉服药的日子,他到底是推了许多琐事,燕子回巢。
昭德宫内寝殿的八扇沉楠棱门却是紧闭不开的,只有承福候在门外,脸色苍白。
“……琅玉怎么了?”
他眯起眼睛质疑般问着承福——他闻到周围的空气里隐约弥漫着乌香的味道,似乎从殿门罅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来。
按说是已经服药了,怎么会这样。难不成燕琅玉还能忍得过这瘾症吗。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