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池南雪的高烧仍未退尽,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脸色苍白,唯独眼尾烧出一抹薄红。他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腰间一阵酸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时言朝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白粥,热气氤氲。他穿着居家休闲服,黑发微乱,显然一夜未眠。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他快步走过去,掌心贴上池南雪的额头,还是烫的。
"醒了?"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拨开池南雪额前的湿发。
池南雪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到时言朝逆着晨光的轮廓。他嗓子干得发疼,想说话,却先咳了两声。
时言朝立刻托起他的后颈,喂他喝了半杯温水,动作小心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几点了?"池南雪哑着嗓子问。
"还早。"时言朝将粥碗放在床头,伸手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软枕,"先把粥喝了。"
池南雪皱眉,瞥了一眼那碗寡淡的白粥,嫌弃地别过脸:"没胃口。"
时言朝低笑,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要我喂你?"
池南雪挑眉,烧得泛红的眼尾透着挑衅:"怎么喂?"
时言朝眸色一暗,忽然仰头含住那勺粥,扣住池南雪的后颈,直接吻了上去。
温热的粥在唇齿间化开,池南雪猝不及防,被迫咽了下去,喉结滚动,耳尖瞬间红透。
"……时言朝!"他咬牙,声音却软得毫无威慑力。
"嗯?"时言朝又舀了一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要我这样喂?"
池南雪瞪他,最终还是妥协,乖乖张嘴喝粥。
一碗粥见底,时言朝用指腹擦掉他唇角的痕迹,低声问:"还难受吗?"
池南雪闭了闭眼,烧得头晕,下意识往他怀里靠:"……困。"
时言朝搂住他,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睡吧,我在这儿。"
池南雪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时言朝低头,吻了吻他发烫的额头,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高烧让池南雪的梦境格外清晰。
盛夏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木制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束里漂浮,黑板右上角的值日表还写着"池南雪"三个字。
高二(3)班的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走进来。
"新同学,时言朝,跳级上来的。"
池南雪正低头翻着物理竞赛题集,闻言抬头——
少年站在讲台边,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轮廓尚未完全长开,但眉眼间的冷峻已经初见端倪,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全班女生小声议论起来。
"坐池南雪旁边吧。"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惊醒了池南雪的思绪。新同桌把书包塞进课桌,取出一本《高等数学》,全程没给他一个眼神。
池南雪挑眉,用笔帽戳了戳对方的手肘:"喂,跳级生。"
时言朝终于转头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有事?"
"你书拿反了。"池南雪指了指他手里的《高等数学》。
教室里突然安静。
时言朝低头看了眼完好无损的书脊,再抬头时,池南雪已经趴在桌上笑得肩膀发抖,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无聊。"时言朝收回视线,耳尖却悄悄红了。
数学课上,老师正在讲解一道省级竞赛题。
"这道题需要构造辅助函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复杂公式,"池南雪,你说说思路。"
池南雪站起来,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先证明单调性,再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很好。"老师满意地点头,"还有人有其他解法吗?"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时言朝站了起来。
"我用微积分解。"
全班哗然。
池南雪回头看他。少年逆光而立,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一截锁骨。他的声音比同龄人低沉:"设函数f(x)在区间[a,b]上连续..."
步骤比标准答案简洁三行。
老师推了推眼镜:"解法很漂亮,但高考不考微积分。"
下课铃响,池南雪拦住准备离开的时言朝:"喂,你跳级前读高几?"
"初三。"
池南雪瞪大眼睛:"那你微积分..."
"自学的。"时言朝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被揉皱的试卷,"有问题?"
池南雪翻开一看——三角函数章节全是红叉。
"哈!"他忍不住笑出声,"连和差化积都不会?"
时言朝一把抢回试卷,耳根通红:"关你什么事。"
放学后的教室空无一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池南雪把一本笔记拍在时言朝桌上:"喏,从零开始教你的。"
笔记扉页画着个嘲讽的笑脸。
时言朝翻开,发现里面是工整的知识树,重点处用红笔标着"必考""易错",空白处还有小字批注:「这个公式出题老头最爱考」「此处有陷阱」。
他指尖一顿:"为什么帮我?"
池南雪正踮脚擦黑板,闻言回头。夕阳给他镀了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琥珀色:"因为..."他忽然扬起粉笔灰,"想看你下次考试输给我的表情!"
时言朝猝不及防被呛到,再抬头时,罪魁祸首已经拎着书包跑到门口。
"池南雪!"他第一次喊他全名。
少年在走廊尽头转身,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明天抽查你背公式!"
病床上,高烧的池南雪无意识地呢喃:"...三角函数...要代公式..."
时言朝正在换冰毛巾的手猛地顿住。
他凝视着恋人烧红的脸,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自己故意写错一道题,只为看对方气急败坏抢过他的笔:"时言朝!这个公式我教你三遍了!"
晨光透过纱帘,时言朝低头吻在池南雪汗湿的眉心。
——
高二那年深秋,流感肆虐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