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飘着雨丝,靳开羽从热带地区回来,路途匆忙,脑子混乱,冷空气扑在单薄的衬衣上,浸润到皮肤里,靳开羽却无知无觉。
她抬手看表,才六点,院子的大门还紧锁着,室内一片昏暗,没有一盏亮开的灯。
司机面带愁容,提议道:“我回去帮你取件衣服吧,对不起啊小羽,来得匆忙了,没注意到。”
靳开羽揉了揉眉心:“本来就是我大半夜的给您发消息,劳累您,待会儿还有事,您等等我,就不要再走了。”
司机还想再说什么,但靳开羽目光坚定,面色倦怠,她只能作罢。
靳开羽僵立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一根树桩,又像一尊石像,惊醒石像的是一声讶异的惊呼:“哟,靳小姐,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是赵愁澄家的保姆刘阿姨的声音,她抬头,刘阿姨隔着铁门伸长了脖子,虽然话语间对她来这里有疑问,但她看靳开羽完全是看救星的表情。
靳开羽垂眼,慢慢开口道:“我来看看师母。”
“您可算来了。可急死我了。”刘阿姨长出一口气,一脸尴尬隐秘的表情。
靳开羽瞥了她一眼,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穿过院子,进了客厅,刘阿姨给她端了茶水过来,指了指楼上:“您先用茶,我去喊渠老师下来。”
“先不用打扰师母休息,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刘阿姨又瞧了她一眼:“没开暖气,暖起来得一会儿,我去帮您拿件衣服吧,您跟赵老师一样,身量高,穿她的就行。”
不一会儿,刘阿姨就拿过来一件黑色大衣,靳开羽没多看,直接套在身上,确实合身。
她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划过喉咙,胸腔回暖,见保姆仍站在一旁,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单人沙发,说道:“您也坐吧。”
刘阿姨有些迟疑,干笑道:“这之前是赵老师的专属地儿,别的人一般不坐。”
听到“赵老师”三个字,靳开羽心底一抽,像被针扎了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端杯子的手抖了抖,将茶杯放了回去。
刘阿姨惯会察言观色,看她脸色淡了,也讪讪挠头。
靳开羽沉吟了片刻,避开了这个话茬,问道:“师母她还好吗?”
“我三点的时候起床上洗手间,见客厅灯还亮着,就过来看,渠老师当时窝在沙发里,”刘阿姨说着指了指靳开羽。
“就坐在您现在坐的这块儿。我吓一跳,好说歹说把她劝上去。她应该是怕我也跟着熬,就听我的话上去了,但门一关,谁知道怎么过的呢?”
这么一说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唉,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昨天您电话拨过来的时候,您别瞧当时渠老师没应您的话,她当时就哭成了泪人……”
靳开羽顺着她的话回忆,昨晚九点,打捞的工作才结束,靳开羽彻底没有了幻想。
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把这个残忍的事实通知给赵愁澄的家人。
等了足足半小时才下定决心给渠秋霜打电话,她记不清自己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但想来应该不太好。
因为她电话刚拨通,同渠秋霜打了声招呼,渠秋霜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她以为渠秋霜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原来还有这样无声的哭泣。
刘阿姨在那里絮絮叨叨,靳开羽沉默地听着,没有搭话。
刘阿姨说完,见靳开羽脸色也不是很好,难得体贴了一回:“您稍坐,我去准备早餐。”
靳开羽点了点头,取出包里的电脑,开始写未完成的事件报告。
忙完这些,又和这个项目的雇主沟通了处理的方式。
处理完杂事,坐在以前熟悉的环境里,她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刘阿姨做好早餐,过来喊她:“靳小姐,早餐好了,您先去吃吧。”
靳开羽微一凝眸:“师母平时一般几点起床?”
“七点啊,渠老师作息很规律。”刘阿姨几乎不假思索,但她又说:“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靳开羽扶额:“您觉得她能睡着吗?”
刘阿姨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靳开羽没理她,放渠秋霜一个人待着,实在是令人忧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毫不犹豫起身,三步并两步跨过楼梯,跑上了二楼。
站到那扇紧闭的门前,她吸了口气,一些勇气也跟着吸了进来,伸手,敲响了门。